他抬起头,长长地吁了口气。
目光一闪,恰看见李莲儿将棉袍凑到嘴角,用牙齿咬断了线头儿,可是一双眼睛却甜甜地看着他,与他双眼一经对视,却又立即慌乱地闪了开去。
望着这么个才十五六岁的俏丽少女一副小妇人模样,饶是顾子杰打定主意只把她当成个可亲可爱的小妹妹看,但心里仍是禁不住一荡。
这种温馨的感觉,是自已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三十多年以来从不曾有过的温馨。
是的,二十一世纪的女人不给你闹,你就该烧高香了。
然而,他在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照顾下,生活虽然清苦,但心里觉得也不比现代社会差,当然他所想的不是物质上的诉求,是心灵上的,现代社会虽然生活条件上去了,可那时候的顾子杰从来没有开心过,现在的生活节奏缓慢而悠闲,岂不正是自已梦寐以求的生活么?岂不正是自已苦苦追逐、应该珍惜的温情么?
李莲儿低着头纳着针线,察觉到自己男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心头忍不住发起慌来,手上一乱,“哎呀”一声,针尖儿刺中了自已的手指。
顾子杰心里一跳,连忙摞下‘大唐律法’,抢过去握住了她的小手,只见食指上沁出了一滴鲜红的血滴。
顾子杰四下张望了一眼,这时他明白古人为什么刺破了手指要用舌头去吮了,倒不是他们懂得唾液可以消毒,而是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擦拭血迹的东西,总不能用衣服去擦吧?
于是乎,他也有样学样地将莲儿的手指放到嘴里,轻轻地吮着,舌尖一挨着她的手指肚,李莲儿的身子就是猛地一抖,顿时红霞上脸,热气盈人。
见她脸红不已,顾子杰心里倒是高兴了,但面上却露出一副责怪的表情,没好气地薄嗔道:“看你,上午在外边做工,在家里还不歇歇,这又是做的什么?”
李莲儿垂着细细密密的眼睫毛儿,乖乖地任他轻轻按着自已的指肚,怯怯地说道:“快过年了,相公还没有一套像样的袍子,我想着相公是有身份的人,这样子出门岂不叫人笑话,所以赶着给你做件新袍子。”
顾子杰喟然一叹,他觉得,越是相处得久,越是觉得自已亏欠她良多,那种心疼的感觉,好象不知欠了她几世的情。
他无言地紧了紧手,绵绵切切的情意波及了他的全部身心。
他轻轻抚摸着这个才十五岁女孩儿的小手,心中一时感慨万千,莲儿还该是背着书包上学的年纪啊,现在,却已成为一个温淑贤良的妻子了,这万恶的旧社会……真令人感动啊。
非但是大唐,古代的律法俱是规定女子十六出嫁,不过民间少有遵守的,大唐的律法有的很严,动辄就是杀头之罪,但是对这一条官府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恍若不见。
按了会儿莲儿的手指,估计不会再流血了,顾子杰才轻轻捏了捏手指,微笑着说:“好了,还疼么?”
“多谢相公,莲儿不疼了!”
细柔而勾魂儿声音妩媚得很,顾子杰这才发觉她眼帘微垂,神情忸怩,嘴角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
那俏丽而稚嫩的脸蛋儿上有种极为温柔恬静的气质,那是一种成熟的女性面对着挚爱的人才会展露出的一种神态。
那种温柔恬和的气质是莲儿以前从未对自己展露过的。
屋外,雪花飞落,雪落无痕。
屋中,李莲儿的心儿无比踏实,那种绵绵切切的情意在她的心里荡起了层层涟漪,大半年来担惊受怕、含辛茹苦的悲酸似乎在这一刹那都离她好远好远了。
顾子杰也不禁看得痴了,痴痴相望半晌。
很快,这种静谧甜密的气氛终被门外一声轻叫破坏了,只听一个女子嗓音在外边喊道:“罗明辉罗大人可在否?”。
李莲儿“呀”地一声,才从陶醉中醒来,她忙不迭地缩回了手。
顾子杰微微一笑,转身坐在了凳子上,这时那声音再一次传来,继而就有人开始敲门了。
顾子杰与李莲儿都是一呆,这人真个神经,找罗大人来这里作甚。
“相公,罗大人不正是当日死在强梁手中的那个巡检史么?”
“啊!是啊。”
顾子杰刚才还有些奇怪,找罗大人找我作甚,但被莲儿一语点破,这才想起自己就是巡检史。
可是也不对啊?知县大人说了自己要三天后才去赴任,怎么会……
直到外面的人似乎着急了,敲门的声音大了些,顾子杰这才醒悟过来,赶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纷纷扬扬的雪花顺风飘了过来,回来吃饭的片刻功夫,外边已苍茫一片。
他定晴一看,心一跳,只见此时门前正站着两个持剑女子,其中一个可不正是那个名唤兰儿的女子么?
不消是顾子杰吃惊,这二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也俱是同时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