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唐观圣开始放慢节奏,竟是连续用掉两个长考,终于落子,远远镇头。此手一出,意味着他已经算清楚必须要在其它地方开拓战场了,再在上方纠缠很可能会被对手把自己的一个微小错误无限放大。
像唐观圣这样的高手一旦不再低估对手,其实也就意味着对手失去了机会。
但是从场上的局势看,至少短期并看不到这种明显的局面。即使是唐观圣自己也算不清楚自己和对方还有多少差距。或者自己是否已经领先了。
在这方面,反倒是百里南庭更清楚一些,并不是她的水平高,也不是她的压力小,只是因为她的三次长考只用了一次,她在时间上更加充裕。
李硕虽然看不出结局,但听百里良娣的分析,唐观圣正在一点一点蚕食姐姐的优势,现在已经彻底翻转,这是整个棋面的第三次翻转。
距离结束已然为期不远,此时出现翻转,结果可想而知。李硕涩然一笑,道:“输了也没关系,你姐姐能有这样的棋力,足以让我们骄傲了。”
“不,主人,姐姐赢定了。”百里良娣不容置疑地说道。
李硕惊地目瞪口呆,良久才道:“这有些自相矛盾啊,你不是说已被唐观圣翻转了吗?”
百里良娣展颜一笑,如同明媚的春风,笃定地道:“他没有时间了,第三个沙漏也已用尽,现在他必须步步快棋。而姐姐关键时刻却有两次长考的时间,甚至姐姐可以随手和他打打劫,就可以赢得时间。他水平是比姐姐高,但要说他下快棋能赢得了时间充分的姐姐,那就不可能了。”
李硕眼睛明显一亮,还有这种情况,果然是行行出状元,这一场要是意外获胜,那这四场的比试无疑是占了先机,轻松多了。
场上的形势又被百里良娣说中,现在终于进入白刃战中,现在场上局面就是两人在贴身肉博。唯一的不同是,百里南庭在看到对手攻击后,可以仔细地思索用什么样的招数破解。
而唐观圣就惨了,不论百里南庭出什么招,他必须立刻接招。
现在,百里南庭只需要打劫收后,对手便只有几十息的时间了。
细密的汗珠出现在唐观圣的额头,也许他知道自己占优,但绝对没有把握,双肩都在微微颤抖。如果有人在他的身后观看,会发现,他的后背已几乎全湿了,仙人初期啊,竟然紧张到这种程度。
百里南庭虽然捻着子,但却并没有打劫,此时唐观圣用的还是对方的时间。一想到自己几十年棋王的名声将会一去不返,唐观圣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
自己有病!
为什么开始时要让她,面子和尊严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输了,何谈尊严,如何承受大家的讥笑?如何面对唐观海的怒火?如何筹措一百万极品仙玉的赌注。
这时还分神,说明唐观圣距离崩溃已经近在咫尺!百里南庭胜局已定。
正在此时,令人惊诧万分的事情发生了,百里南庭无奈地将手中捻着的白子丢入棋盒。
这是什么意思?
唐观圣大脑直接死机!
无论是场间,还是大棋枰下一片惊呼:“她投子认输了!为什么?”
李硕目瞪口呆,有些艰涩地扭转脖子,看向百里良娣,问道:“是南庭算迷糊了吗?”
百里良娣也是愣了很久,才道:“姐姐不是算迷糊了,她是算得太清楚了,她太骄傲了。”
“什么意思?”李硕露出迷惑地样子。
百里良娣眼中居然闪现出一丝泪花,如同喃喃自语般地道:“她觉得这样做的话胜之不武,有失风度,不忍为之。她将对一张干净棋谱的敬意置于胜负之上,这是弈者坚守的道与艺。”
见李硕实在是不明白,百里良娣又道:“如果多打上几次劫,再搅上几次,固然可以凭借唐观圣出昏招取胜,但这棋谱就乱了,那违反了姐姐的道心。”
忽然,李硕想起了自己收服百里南庭时,她所说的话:“奴婢,百里南庭,虽然乡野遗骨,却也知言应有信,既然蒙公子搭救,便愿追随公子。”
话虽淡然,但却能看出她虽然甘于命运,却绝不会违背承诺,李硕从心底升起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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