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他想起了开脉成道之时，那一声响彻天穹的龙吟，当时的他也以为只是一声雷鸣，现在看来，其中定有蹊跷，但他也不能确定什么，沉默着不知所措，好在燕青雪及时出手安抚住了血凤马。

燕青雪不再多想，对她来说，小凤向来怕生，出现躁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极有默契的骑马不牵绳，极有默契地等着对方去牵缰绳，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丢下了一粒石子，一层层涟漪向外扩散开去，沁心而自然，诱人心弦，等到血凤马一阵骚动，如同接着往里丢下了许多石子，湖面再也不复宁静。

燕青雪的心静了下来，恢复了本来姿态，终于带着秦天佑开始狂奔起来。

路上惹来一阵阵尖叫和热议。

尤其是那些认出了红色神骏背上那两人身份的人，眼睛瞪得老大，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燕青雪容貌自不必说，一头短发更是平添一身英气，再加上她的身世，校尉府燕家千金，还有那惹人注目的血凤马，每每上街，想要不引入注意都难！

“你们快看，那不是燕家小姐吗？神骏之上有佳人，连骑马都是那么风度翩翩，潇洒至极，可是那个和她一同骑乘的讨厌家伙是谁？他怎么会有资格和燕小姐同骑血凤神骏呢！”一位路旁的小姑娘出声抗议道。

有一从学院落考归来的考生眼中满含羡慕道：“这你都不知道？背后那人可是天教学院这一次文试获得了满分的魁首，我也是在人群外面远远地看了一眼才认识他的，要说他没有资格，谁还有资格啊？不过两人这都已经开始一同骑马招摇过市了？想来我们根本没有机会了，只是为何之前没有一点风声透露出来，难道是一定要等到一鸣惊人之后再给我们一个惊喜？这保密工作做得真好！”

那人兀自点着头，先前的小姑娘显然并没有被他说服，双眼冒星地看着红色骏马远去的方向，嘴里念念有词。

不得不说，燕青雪的骑术相当不错，一路上平稳得很，并没有冲撞拄拐而行的老奶奶。

老城街，没有想象中的人迹罕至，郡城中常见的青石路到此便断了踪迹，路面上满是扬起的尘土，若是下一场雨，定会变得泞泥不堪。

老城街严格来说并不是一条街，而是东城的一片区域，在过去的历史上，这里曾经是最为富庶繁华的地段，商铺林立，风月常驻，只是十多年前的胭脂林一战，如血般鲜红夺目的雪花整整飘洒了三日，云中郡亦是受到了波及，战火的余晖烧到了东城之上，大地裂石，阁楼尽毁。

这里再不复往昔峥嵘！

流连此地的人们也仿佛忘却了曾经的鲜衣怒马烟花杨柳，大人物们忽略了这里，放弃了这里，这里只是盛极而衰的老城街，只有蝇营狗苟的小人物们不甘心放弃这里，选择在这里驻扎生根，他们不是娇贵的池中锦鲤，纵是一片烂泥塘，只要有水，他们便可活下去。

看着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两人翻身下马，向前走去，燕青雪牵着血凤马的缰绳，蹙起了一弯秀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显然，来到这里以后，这两人一马极大地引起了关注，秦天佑还好说，一身洗得发白兼有补丁的衣服，若不是和旁边的一人一马站在一起，根本不会有人去看他一眼，就算是现在，那些好奇异样的目光也不会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瞬。

这里的人明显很少能够看到身份尊贵的人来到这里，所以对那红色的骏马和一身布料不俗容颜出众的少女来了极大的兴趣，但他们也不会明目张胆地一直盯着人看，他们只会悄悄地转头，偷偷地瞥上那么一眼，或许那一眼瞥的时间会有点长，以至于不知不觉间扭到了脖子。

那是一种内心深处的自卑，以及对权势者天生亦或耳濡目染的敬而远之，因为他们并不希望为此而引来祸害，为本就风雨飘摇的生活徒增不幸。

秦天佑忽然觉得有些后悔带燕青雪来这里了，这样的地方明显与她太过格格不入了，以至于他想要假装不经意地问一些消息都不可能。

这一路上，燕青雪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他也没有主动开口。

看着渐渐没入城头的夕阳，看着道路中投来异样目光的陌生人，秦天佑忽然有种想要诉说的冲动，他停下脚步，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来这里吗？”

燕青雪闻言也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说道：“原本不想，不过现在想了，为何？”

骑在马上的时候她的确不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主动提出帮忙，她想了想，或许是曾经在方副院长面前一起同仇敌忾过吧，或许如果换成了沈毅，她也会帮忙的吧。

会吗？会……吧。

到了这里之后，她确实生出了一丝好奇，对她而言，这里的人除了更为贫困一些没有什么不同，目光也与街道上那些人看她的目光毫无二致，如同蝼蚁和蛤蟆，于之凤凰，对于后者来说，前二者是没有多少区别的。但她知道秦天佑的家并不在这里，那又为什么来这里呢？

秦天佑沉默着斟酌言语，缓缓说道：“我父亲遭人诬陷下了狱，他们说我父亲杀了这里的人，我不信，所以我要来这里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