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深处,阴暗、潮湿、狭小,墙上仅有的一点烛光也是摇曳不定,忽明忽亮,仿似随时都会熄灭。
突然之间,有一阵风吹过,带着阴森的感觉,若是细细嗅去,似乎还能闻到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郡里的牢房虽然与大部分牢房无异,但因为很多年来都未有人罪及问斩,所以这一阵风来得有些古怪,没来由让正在牢房里呼呼大睡的几个老油子打了个寒颤。
他们也只是直觉感到奇怪,毕竟鼻子还没那么好使,所以闻不出其中的血腥味道,翻了个身,便继续睡去了。
牢房最深处,有一间牢舍要比其他牢房更小一些,是一个单间,透过天窗,有几缕月光漏了进来,落在了房中那人的身上,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鬓间白发和眼角的皱纹显示出他已经不再年轻。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床边,自从入狱以来,他便是一直如此。
他便是秦风。
自从被捕入狱之后,他便知道,这是方家之人的报复,在这云中郡里,方家不说只手遮天,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根本不是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可以得罪的。
如果自己一人之死可以平息方家的怒意,不再追究,饶过儿子一命,那么自己这个无用之人,死便死了罢。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一心求死久矣!
他仰起头来,望着窗外无边的夜空,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怎么?心有所感自己就要命不久矣了吗?”一个沙哑而醇厚的声音在牢门外响起。
黑影中,不紧不慢地走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蒙着脸,手上握着一柄刀,刀是捕快用的简朴钢刀。
秦风转过身来,不去看他,而是看了一眼他腰间颇为熟悉的钢刀,想起了自己的捕快生涯,心有戚戚,淡然道:“方家之人真当如此心狠手辣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我?”
那人一手握在刀柄之上,一手从腰间取出了牢门钥匙,动作很是熟练地打开了牢门,闪身走了进去,然后又将锁链一搭随手把门关上,这才回道:“大人物的想法,我们小人物总是弄不明白的,也不需要弄明白,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不是吗?”
“也是,我们都是小人物啊。”
秦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有他自己才能够勉强听见,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道:“苍浮于野,荒绝于漠,世事难料,不随人愿啊!”
“你说什么?!”那人皱眉道。
“没什么……”秦风于淡淡月辉下傲然而立,丝毫看不出颓然之态,有的尽是潇洒出尘之意,飘然若仙。
那人眉头皱得更紧,但并没有改变来时初衷的意思,方家少爷在来之前许以重利,只为杀一牢中罪犯,更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那普通人有点粗浅功夫,那也不是他一个修行者的对手。
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求?
尽管此时他本能地觉得眼前此人身上必有故事,非普通人那样简单,但他在此人身上丝毫察觉不到元气的波动,这就让他的稍稍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既然如此,我该送你上路了,可有什么遗言没有?”或许是感觉此次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一点,鬼使神差地,他问出了这句话。
“你可以帮我带到?”秦风微微错愕。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举手之劳而已。”
当然,虽是如此说,但他心里却忽然有些后悔了,带个话倒是简单,但要是暴露了身份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很快,他又豁然开朗,答应是一回事,带不带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就在他心情舒畅,幻想着一大笔钱财到手之后,就可以过上花天酒天的生活的时候,连他也没有察觉到,那烛光和月色都没有映照到的阴暗处,空间如水雾弥漫一般扭曲了起来。
水雾不停地晃动扭曲,如流云一般弥漫开来,随后缭绕而成一个漩涡,漩涡越转越快,又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
一只大手缓缓地从中伸了出来,如同撕裂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