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远的秦天佑当然不会看到,他的身后,呆立原地的羽火一脸懊恼,同时更兼有生气、茫然、困惑。
他的一句“好的”如骨鲠在喉,等候了半响,还是咽了回去。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同龄人会想要主动地成为他的朋友,因为他在其他人的眼中,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就像帝王一般令人敬而远之,同龄的小孩子们喜欢躲得远远的,然后指着他窃窃私语,而大人们喜欢当着他的面夸奖他。
而他,也是那么认为的,因为他的父母从小就告诉他,他是天才,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
他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有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自己没有朋友呢?于是,在一番沉思之后,他终于从一句古语中得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想要找到一个朋友,那么首先,这个朋友也得是一个天才才行。
自从他来到天教学院之后,他便在寻找,他要找一个自己认为是天才的人。
秦天佑便是他找到的第一个这样的人,说实话,那天的事确实让他记忆犹深。
他说过,自己的做事原则是让自己看不习惯的东西消失得更为彻底一些,而当时副院长和秦天佑,无论是哪一方说谎了,他都看不惯说谎的一方。当他发现院长大人居然对惩罚举措都没有说的情况下就要宣布重考,他只好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可不希望自己以后要待的学院里还要碰上这样的人。
尽管当时他对两方任何一方都没有偏袒,但就一个旁观者而言,无疑还是代表了学院一方的副院长要分量重一些。只不过最后的结果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如此一来,他便记住了秦天佑,有了一丝刮目相看的味道。
然后,怎么才能成为朋友呢?这个在一般人看来很是平常,根本不需要思考的问题,于他而言,就要好好思索一番了。
“首先,第一步应该是要认识一下吧,然后还要表示出自己对他的欣赏才行。”羽火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这也是他在找到秦天佑之前的那一刻里一直在心里念叨的一句话,所以才会有了刚才那一幕。
羽火呆呆地站在原地,回顾着刚才两人说的每一句话,总感觉有些奇怪。
“该说的应该都说了吧,我再想想,嗯,应该没有漏掉的了。我对他表示欣赏的意思也应该表达出去了,可我怎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羽火紧缩秀眉,额头之间挤出了深深的两条沟壑,嘴里轻声嘀咕着。
“对了,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说,他知道我是谁吗?”他以手扶额,不过转念一想,又自言自语道,“不对,我这么有名,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他应该早就听说过我的大名才是。这样一来,我当然不需要说自己的名字了,哪有人一上来就说自己名字的,他没问,就说明他知道了。对,就是这样。”
羽火点点头,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忽然觉得,这是一次愉快而成功的交友历程,这将会作为他将来交到更多朋友的一次先河之举,是具有里程碑式意义的。
而那抹奇异的感觉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抛之脑后,他已经在幻想下一次见面,他们或许已经成为朋友了。
事情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奇妙。
而在另一边,秦天佑完全没有在意,因为他有种被人秀了一脸优越的感觉,那简直是近乎明显的挑衅了,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山不容二虎,可他俩一个是文试一个是武试,各自的榜首,完全挨不着边啊。
秦天佑现在的心智显然不会被这种简单的挑衅而激怒,他只是自嘲地摇了摇头,然后一笑置之了。也许,换了一个人的话,很有可能第一时间就拳脚相向了,秦天佑能够想象,当时一旁的沈毅,要不是这家伙心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根本没在意羽火说了什么,否则的话,很有可能就要仗义直言了。
没办法,沈毅就是这么一个耿直的家伙,秦天佑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走着。
从广场上出来以后,穿过一条林荫小道,路上铺垫着光滑如玉的鹅卵石,鹅卵石就像天空中的繁星一般点缀在散发着淡淡泥腥味的灰土之间,秦天佑观察到,这种灰土在云中郡并不常见,要不是此时的确不能让燕同学等久了,他毫无疑问会蹲下来,看一看。
因为他记得从一本《大陆土样》的图本上看到过对于这种灰土的介绍,似乎是来自于更东边的胭脂林里,而近史中有记,那里在惊天一战之后,胭脂林中便聚集了更多更凶残的妖兽。
林荫遮挡了温暖的阳光,身上的暖意消融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收回了思绪,往前看去,那里有着一颗枝叶繁茂、枝干粗壮的榕树,树下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少女鬓间的秀发刚刚触及耳垂,挡住了粉嫩精致的耳朵,侧面看去,少女短领子口露出雪白如雪的脖颈,再往下看,胸前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虽未长开,却已初具雏形。
少女又换回了一身干净爽利的男儿装扮,静静等在榕树下,一张俏脸正在嘟着小嘴,把手背在身后,嘴里念念有词。
秦天佑和沈毅两人还未走近,就都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犹如一场风暴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