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向了棺椁，脸色涨红发紫。

他没有力量再往前走，双腿被压得连动脚趾都不可能，要不是强提一口气忍受着痛楚，只怕人早已瘫坐下去，进不能进，退又不甘，站定原地，那朴拙的气息又会越来越强。

就在这般忍受的境地里，他识海灵台中的那座山体上空，流火倾泻，璀璨得犹若星辰一般的巨石再度飞落，一次撞击，便生出冲天火光，两次撞击，便形成漫天火海。

巨山仿佛燃烧不尽，而头顶的那星辰也是不断落下，砰砰声犹如春雷般响起。

炙热的气息萦绕在火舌之上，一些狂躁暴烈的犹如岩浆一般的汁液在识海当中那巨山的山脚下凝聚，董方为这时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一道道并不引人注意的溪流汇聚而成，统统的流向了满是黑色泥水的湖泊当中。

他看向湖泊，目光闪动间，下意识的将黑色泥水分割开，黑泥沉淀，清水上升，待黑色湖泊有了几分干净模样后，一股温润的感觉从清水当中生出。紧接着，那感觉从识海当中穿透出来，跃出脑海，从脖子下到身体四肢，五脏六腑也都被那股气息充盈

。每到一处经脉，那麻痹冰寒的感觉就弱上几分，接着迅速回暖，好似冬日暖阳一般。

颤抖的双腿得到了新的力量支撑，弯曲的背脊渐渐挺直，董方为神色恢复了几分清明，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再度抬起了脚，踩向了前面的台阶。

若要说前面九阶是对力量相求，是考验心志。那么后面十阶，就是对灵魂的拷打，每一阶一踏上去，都会有一种情绪由心底升起：惊喜、恐惧、忧伤、辛酸……

董方为脸颊控制不住的抽动起来，要么忍不住的笑出声，要么痛哭流涕，要么喃喃自语目露惊恐，对自己做过的错事忏悔，要么就理直气壮的述说自己的欲。望，有的属于光明，有的则是阴暗，甚至是邪恶。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犹如一只牵线木偶，动作僵硬，无论是笑还是哭，都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阴森感，让人觉得无比的诡异。

一步一步再一步，从一种情绪迅速坠进另外一种情绪当中，时而大悲，时而大喜，时而惊叫出声，时而面色悲戚，双目惨然……

他最终还是没能再前进一步，一直站在台阶上，仿佛痴傻了一般。

在四阶外的高台上，暗红色的光芒自无名的晶石上散出，镶嵌满玉石的棺椁，正中的棺材上没有盖子，一副晶莹如玉，质白如雪的骨架安静躺在里头。

周遭都无声无息，那骨架双瞳位置突然冒出一缕幽幽光彩，手指轻动，更为磅礴的气息自他身体发出，席卷四方。

石阶上的董方为猝不及防，在那高压态势之下，惊叫一声，自那纷乱的情绪当中清醒过来。

然而，一睁开眼，他就迷糊了。

“庄周梦蝶，是蝴蝶成了庄周，还是庄周变成了蝴蝶？”

眼前还是在那一方孔洞当中，阵盘在不远处发出光彩，头顶星光璀璨，他又失去了对身体了的控制，唯能转动头颅，睁大眼睛，喃喃不解。

童小娅是真的离开了，但他好似做了一场梦。

董方为闭着眼睛，仔细的感悟了一把，脑子里此刻空白一片，原来识海神台上出现的巨山根本找寻不到，这也就罢了，身体四肢依旧无法动弹，彻底将他打进了地狱！

“难道回光返照，不仅能让人身体恢复生气，更会令人神飞识跃，想平常不想，做平时难做？”董方为有些分不清，师门内的师兄师傅，都不会在他面前展示神通，本是不想刺激他，却也让他无法开眼界，他是真的搞不明白，究竟是做了梦还是怎么样！

然而，当他抬起头看着星光图时，一条条清晰的脉络却自然而然的生了出来。那正是他之前参悟所得！

这么说，那一切不是假的。

董方为神情一怔，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若刚才是真的，那他只差几步就能走上那座高台，看一看上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够生出那样古朴凝厚的气息。

真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就差那么一点，董方为有一种很挫败的感觉，一如不能破窍那般严重，让他心若死灰，就连神识回到肉身得到新生，也被他给无视掉了。

就在他郁闷不已，后悔不迭时，一道轻微的响动从不远处传来，下一刻轰隆一声，石壁破开了一个大洞，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了进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