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忽而裂口大笑,虽然那笑容很是难看:“这天下间能让书生先生束手无策的事情真的不多,今天和尚我有幸见到,此行不虚呀!”
那书生微微一笑:“人自然无法解决世间所有的事,老师不能,我自然也不能,这又有什么可笑的!”
僧人收起笑容:“你刚才伤我兄弟,我自然是要找回场子。他刚刚问鼎都打不过你,那么我也打不过你。既然我打不过你,这场子自然要从其他方面找回来,而且,我的确可以用佛法解决此事。”
说完,僧人全身冒出金光,冲破了悬在天上的黑翼。龙骨的光芒渐渐黯淡,直至彻底消失。
北方的青衣男子忽然大笑不止,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右手颤抖的愈发厉害。
僧人身上金光淡去,本来枯瘦的身体似是饱满了一些,有了一丝血色。
僧人瞥向北方,淡淡说道:“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何时守过戒。”
书生目睹完了这一切,抬起头,望着那低垂的龙首:“当年翱翔九天,如今却已虚弱如斯,若真的复活,你们又如何战胜的了我世间众多修真强者。”
书生一阵唏嘘,忽又沉默,身影淡淡地消失在龙骨下的阴影中。
那僧人看着阴影的方向,双手合十:“久闻书生先生飞影之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城南,数千苦僧席地而坐,吟诵往生。
再向南,便是望不到边的穿着各式各样盔甲的军队。
原来,并不是各国没有来支援颜瞳郡,而是他们留在了这里,抑或者是被挡在了这里。
挡住他们的是众多吟诵往生的苦僧还有只身一人的道家仙师。
世间各国皆信教,南国大多信佛教,北夷之人信天门教,而中原诸国,以道教为尊。南国的佛教臣服于道教,院长是道教的道衍,齐国的剑圣也受道教的册封,于是道教便几乎拥有了主宰的力量。
然而,理论上精神领袖不应该是指挥千军万马的角色,纵使你是天下第一大教教主,也无法去指挥军队,因为真正的将军才是战场的执行官。
可惜,中原文武百官、卓越修士皆奉仙师为师。因为仙师,最喜欢也最常干的事,便是四处讲课。
和那个固步自封或者是老的下不了山的院长不一样,仙师几乎每日都在讲课,或者是在讲课的路上。所以人们多对院长报以敬畏,而对仙师则表示尊敬。也正因为这一点,当仙师出现在联军面前时,几乎所有的将军都不约而同的下令部队驻扎。
中原上下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仙师。
在中原,家中张贴仙师像可以驱鬼驱邪;学堂摆放仙师像以传授道理知识;道观里摆放着历代仙师像供信徒膜拜;朝廷供奉道教道长来占卜祈福。道无处不在,仙师无处不在。
很快的,在士兵的注视下,仙师被请入了联军的指挥部。
各国的长官纷纷向仙师行礼。仙师一一受礼,然后携诸将出帐,遥望北方,一副淡然的表情:“这场仗不好,不该打。”
然后偏头询问诸将“你们觉得怎么样?”
一位秦国的将军说到:“以骑兵攻坚,损失太大,北方果真蛮夷,不会动脑子。”
这一看法引来了帐外众人的笑声。
仙师一挥浮尘:“他们是在给颜瞳送命,这场仗本来就不应该打,你们不觉得往年冬日北夷南下只是轻取劫掠一些就撤军北归,而今次却劳师动众,举族南侵,几乎是将北方草场拱手相让。”
仙师说完一指刚才发言的秦国将领:“这时你们若派兵越过秦岭偷袭北夷后方,放几场大火,北夷以后十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秦国将领听完,立刻说道:“老师说的是,我也曾上书圣上,但是圣上就是不允。”
“我也不允。”仙师望着北方那个骤然暗淡无光的龙骨神秘一笑,然而并不打算解释。
“北夷要撤军了,你们该向你们的圣上们请示战后事宜了。”说完,大帐之内骤然起风,仙师的身影便随风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诸将。
齐历宣宗四年春,颜瞳郡并入齐国,更名北郡。
此时,东海之滨的冬堡,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倒在了学院雪峰之上的小院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