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心狈”端起酒杯对众人说道:“这次进城,尔等尽可放胆享用,一切花费由老爷担当。”主人发话,众人敞怀痛饮。
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如此这般耍了几日,也花了不少银子,“多心狈”心想,该回去了,把这损失十倍百倍地拿回来。
武松打死了一只虎,却不知景阳岗上又来了一只狼。
会发财的人,总会找到财路。
“多心狈”自以为自己聪明,却不知世上有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因为当时世上还没有这句话。
只见收钱,不见立碑,百姓无不觉得蹊跷,眼见捐献之人越来越少,到后来众人也不进岗,或绕道而行,或另寻生计。
景阳岗又恢复了打虎前的冷落。
这一天,“十八碗酒家”又来了那位红衣女郎,她已听到景阳岗打虎的奇闻,但这同她没有关系,“三碗不过岗”招牌换成“十八碗酒家”与她也没有关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天是最后一次。这最后一次不是等待,而只是一种追忆,一种怀念。追忆黯然神伤的往事,怀念这一块被泪水模糊的旧地。八年过去了,岁月消逝,虽然彼此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但此地的景和物,不知在何方能找到一个与之紧密相连的天地。
一个随从走上前来,轻声说道:“掌柜的,该吃饭了,下午还要赶路呢。”
红衣女郎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先去,二娘随后就到。”
这自称二娘的红衣女郎就是江湖人称“宁走阎王殿,不走十字坡”的孙二娘,那个令江湖人闻名而丧胆的“十字坡酒店”的掌柜“母夜叉”孙二娘。
不过此时孙二娘的脸上充满了一种忧伤的柔情,一种迷惘的柔情。她又看了一眼这依旧的景物,掉头向“十八碗酒家”走去。
当孙二娘一走进酒店,就听到有人在说着景阳岗上收纳过岗费之事,是为打虎英雄武松修碑立传,武松的形象立即淡化了,心想,武松算什么英雄,打了一只虎就让人树碑立传。
当下无话,吃了饭与随从上马向十字坡而去。
百姓个个怒气冲天,肖通串通好友张兴,决计上岗,找“多心狈”问个清楚。
“多心狈”眼见二人如此大胆,大喝一声:“大胆刁民,胆敢藐视武都头功绩,快给我拿下。”
肖通怒火难按,手指“多心狈”骂道:“你巧立名目,欺骗百姓,擅自收费,这决不是武都头本意,你今天必须要说清楚。”
一句话骂得“多心狈”面皮发紫,怪叫一声,一个饿虎扑食便朝肖通打将上来。肖通手疾眼快,早伸出蒲扇大手掌,顺势抓住“多心狈”手腕向后一甩,“多心狈”便一个跟斗冲出一丈多远,跌落在地,只摔得鼻青脸破,四颗门牙具脱无存,满口血污。众家丁慌忙围住肖通。只见肖通飞手扬脚,早又踢翻了三五个在地厮滚。张兴亦上前助战,二人两背相依,各顾一方。又打了五七个回合,怎奈蔡家人多势众,一条暗索将肖通绊倒,众家丁蜂拥而上,捆了起来。张兴见不是头,孤掌难鸣,再也无心恋战,急忙冲倒了几个小厮,跳出圈外逃下岗来。
这张兴也是抬虎进县的猎户,深知武松为人。当下见得肖通老母闻听恶讯痛不欲生景状,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再将那征捐立碑之事反复揣度,更添疑窦若干。思虑一宿,索性横下心来,赶做起干粮,筹置些银两,直奔阳谷武松居处而去。
虽是金秋如画,张兴哪有心思观景,只是匆匆赶路,不觉一时,便来到了阳谷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