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有点慌了,开门好还是不开门好,急命人去禀报张百万,又命人去点亮大厅上的灯笼。
“你们再不开门,俺就自己进去了,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管家让人把门打开。
管家见门口站着一个横高竖大的人,手握佩刀,一脸怒火,不禁有点胆怯。但他平时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作威作福惯了,脸上立马又恢复了那种目中无人的骄横。
未等管家开口,只听一声震人心脾的大喝:“让开。”
这一声大喝,如雷聩耳,胆小的人不由自主地一个哆嗦,胆壮的人也是心头一惊。
正随家丁从后院走来跨进大厅的张百万,听到这一声大喝也不禁停住了脚步,他那正疑虑不定的心又急剧地打起鼓来,这武松无端的深夜前来到底是为何意,但他心中不怕,因为张家官多,院内人多。
在众人的愣神之际,武松一步跨到门边的石狮前,口衔佩刀,一个马步,双手抱定石狮,运起全身气力,抱起石狮,蹬蹬地向大厅走去。
起先还乱吵狂跳的那些人,这时候大多都吓呆了,却只是张着嘴,瞪着眼,大气也不敢喘,有的人用手按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生怕蹦出来跌碎。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随着武松前行的脚步,家丁们机械地后退着。人群中有个手拿朴刀的教头模样的人,脸上失去了平日狂傲的表情,也在后退着,有人已退进了大厅。
管家的脸吓白了,没有一丝血色。
张百万的脸也吓得变了形,腮帮上的肥肉都抖动起来。
他们眼中的武松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尊神,这近千斤重的石狮只有神才能抱得动。
走到大厅门前,武松放下石狮,取刀在手,呼出一口大气,在大厅灯笼的光照下,武松脸色微红,更是威风凛凛,更让他们忐忑不安。
张百万僵在那里如木塑一般,想说话也说不出来,虽然他久混江湖,刁钻奸猾,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天神。
他心中已经认为这武松就是天神下凡。
以前未曾想过,今天看见了,还是不敢去想。
因为他心中愈想就愈感害怕。
对他来说,这武松无端深夜前来是天神下凡,还是煞神降临?
武松右手倒握刀柄,左手心贴着右手面,两手一抱拳向着张百万:“武松进京面见皇上,回来路过澶州,闻说张老员外六十大寿,故深夜来访拜寿,实有唐突,望海涵。”
这几句说在张百万的心上,前几天他听儿子说过,皇上下旨召武松进京觐见,所以他对武松的话确信不疑,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他虽然倚仗着两个儿子是知府,受惯了十乡八县官员的阿谀奉承,但武松来访意义非凡,他以为自己很有威望,很有面子,连闻名江湖、皇帝召见的打虎英雄都来给他拜寿,他感到有莫大的光彩和荣耀,心中洋洋得意。同时也感到不能怠慢武松,他可不是一般的人,连忙对武松一拱手说声:“请。”
“且慢,今日俺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因俺身上没有银子,只好借花献佛,就用这尊石狮子作为贺礼。”
张百万听了武松的这几句话,就象吞进一只刺猬,那针芒刺得心疼,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心想天下哪有这样拜寿的,且还拿着刀,看来武松是来寻事的。虽然张家官多势大,可武松毕竟名气太大,是个不好惹的主,还是小心点的好。
张百万只知武松打虎,只听说武松应诏进京,但天高路远,消息闭塞,并不知道武松因触怒龙颜,差点枉送性命。
从来只是高高在上、胡作非为的张百万,只好忍气吞声:“请问英雄到底有何见教?”
武松以为张百万被石狮子吓住了,被皇帝老子的牌位镇住了,以为事情正朝自己意料的方向发展,不需要用刀说话。
一个人如果能看到自己预料之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他的心情是无法形容的。
这时,武松的心中升起了一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