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站起来分别请了县令和县令夫人一杯酒后,说:“大人,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武松,你这么客气,让武松担待不起。”
县令望了一眼夫人。
县令夫人心领神会,笑着对武松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眼看快到过年了,想请武都头去一趟东京。老爷的娘舅在东京居住,老爷想在年前送一点礼物过去,以酬谢过去对老爷的疼爱之情,不知武都头意下如何?”
武松说:“这事不难,俺已熟知路道,不知几时动身?”
县令说:“后天是黄道吉日,就可动身,你明天挑选四人,随你一起同行。”
县令的小儿子听说武松要上京城,吵哴着也要走。县令夫人让红玉两人把小少爷带出去玩。
红玉转身时望了武松一眼。
武松临走时对县令说:“请大人明天把所送的礼品收拾好,武松遵大人的命,后天按时启程。”
是夜,武松睡在床上,一时难以入睡。此去京城,按自己的脚力,早披星晚戴月,十天八日也可到达,一个月之内定可打个来回。而现在有四人随行,要提包挑担,且又值数九寒冬、天寒地冻,道路难行,没有二十天时间是到不了京城的。
既然赶不上回家过年,也须回紫石街向哥嫂辞行。一想到紫石街,就又浮现出潘金莲的面容,一个让他既十分同情又无限烦恼的女人。
次日吃过早饭,武松处理完手中的事务,叫了两个要好的衙役,一起上街买了几斤酒并鱼肉果品之类,又绕了一圈找到了武大,径奔紫石街而来。
当潘金莲在楼上听到武大的叫门声,说二郎回来了,心中顿生十二万分喜悦,她以为武松回来,一定是回心转意了,心里放不下她的美貌。
潘金莲急急下楼来打开门,迎着武松,斜身秀了一个万福:“叔叔,这么多天不回来,可想煞了你哥哥,嘴上整天叨叨不停,让奴家心里也感到不舒坦。”
武松道:“谢谢哥嫂挂念,武二今日来,是有事要和哥哥嫂嫂说。”
潘金莲微笑着对武大说:“天太冷,楼上暖和,快领叔叔上楼坐。”
武松愣了一愣,这楼上可从来未上过,但经不住武大的一再催促,也就随着武大潘金莲上了楼,两个衙役自在灶房拾掇酒菜。
武松让武大潘金莲在上首坐定,自己拉个杌子,坐在横头,待衙役送上酒菜,武松站起来抓起酒壶分别倒了酒,请武大与潘金莲吃酒。桌上,武松不停地劝酒,武大只顾埋头喝酒,而潘金莲的眼睛一直盯着武松的脸。
酒过五巡,武松叫衙役再拿二个酒杯来,并斟满酒,武松双手捧起一杯,对着武大深情地说:“哥哥在上,武二受县令大人差使上京办事,明早就要起程,来去要许多天时间,最快也要四十天左右,临走之前有句话特来和哥哥说明白。哥哥为人生性懦弱,我不在家,最不放心的就是怕你被人欺负,从明日起,你每天少卖一点饼,迟出早归,不要在外耽搁时间。如若有人欺负你,不论是谁,都不要和他争执,待我回来自会同他理论。哥哥若听武二的话,请满饮此杯。”
听了武松的一番话,武大的双眼已噙满泪水,伸手接了酒杯,哽咽着说:“二郎,哥听你的,一切全听你的。”武大含泪喝了一杯酒。
只可惜,后来武大忘了武松说过的话,竟独自去王婆处捉奸而枉送了性命。
武松双手又端起第二杯酒,对潘金莲说道:“嫂嫂在上,武二对嫂嫂也有一句话要说。”
潘金莲脸上带着笑,心里在想今天武松对我会说什么话?
武松说:“嫂嫂是精明人,不需武二多说,俺哥哥为人老实,这个家大事小事全凭嫂嫂料理,还望嫂嫂不辞辛苦,费心周全。”
潘金莲听了心中不是滋味,原来武松不是为我而回来的,而是另有他意。
武松接着说:“家和万事兴,望嫂嫂能以家为念,体谅哥哥,宽量待人,俺哥哥就不再会有什么烦恼了。”
听了这话,潘金莲心中有些不快,她想,这话别人也许说得,但你武松不该说。
武松又说:“武二还有一句话要说,俺不在阳谷县的日子,嫂嫂要早下帘子,早关院门,以免生出口舌是非。”潘金莲一听更加反感,不由气上心头,你武松这不分明是在骂我?
潘金莲气呼呼地说:“叔叔,你别言语里小看了人,奴家也是一个不带头巾的男子汉,敢说敢当,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立的马,不是那等弊屁的婆娘。”
武松一笑:“若得嫂嫂这般刚强,最好不过了,但愿嫂嫂心口相应,说到做到,武二记下嫂嫂的话了,请嫂嫂饮了这杯酒。”
潘金莲看了一眼武松,伸手推开了那杯酒:“话都说得这么白了,酒就不需饮了。”说着,潘金莲下楼而去。
潘金莲的心彻底地死在那一杯酒里,因为那一杯酒永远也没有人再喝了,那一杯酒被衙役抹了桌子。
武松拜辞哥哥,见武大双眼垂泪,便说:“哥哥保重,以后便不要出去卖饼了,只在家里坐着,生活花销由武二供着。”
武大送武松到门口,武松又反复叮嘱武大:“哥哥,休要忘记武二说的话。”
武松跨出了门,听武大哭着喊道:“二郎,早早回来,哥等着你。”
天有不测风云,武大没有等到武松归来,兄弟俩今日一别竟成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