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仔细看了田大虎两眼,也“哎呀”了一声,他记起了这田大虎,忙伸出双手扶起了他:“我怎么能不认识你,你不就是在十字坡张青、孙二娘酒店中做事的田大虎吗?那时还帮过我,真是好久不见。张青、孙二娘同我在一起,这次孙二娘同我一起去东京,因事她前头先走了。”
田大虎拭着泪,忙请武松入庄:“二郎,快请入庄,别来之事,一言难尽。”
武松不知大田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摆手让跪地的人全都起来,拉着田大虎的手边走边问;“你庄中这些人,为何见了我又跪又哭,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大冤了?”
田大虎又落下泪来:“冤,大冤,天大的冤。”
武松跟着田大虎一行人来到了一家三间草堂上,这就是大田庄议事的“厅堂”,田大虎命跟来的人快去烫酒做饭,他要好好敬上武松几碗。
武松着急地问道:“你们庄近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大虎说:“二郎别急,待吃了饭再说不迟,这几天我当真与大伙儿说过,除非有二郎这样的神人,才能打得了云家。谁知,老天就真把你送到了大田庄,看来我们是有救了。”
少顷,酒菜上来,武松一面和田大虎等人饮酒,一面说着自己逃离孟州后又上梁山再去征辽等一些事。武松说完,酒也半酣,武松又问:“大田庄人到底有什么冤屈,那柳林里停放的棺木是不是大田庄死去的人?”
田大虎就把近来的冤屈事从头说起,其他人又都以泪洗面。
这大田庄之东是上卫河,河对岸是云家庄,云家庄虽只有二百多户人家,只是大田庄总数的几分之一,而经济富足却胜大田庄十倍。云家庄有一个特大富户,户主名叫云威,七十多岁,做过知府,现告老在家闲赋,仍是十分威风,远近都称他为云公祖。他有一个儿子叫云天彪,现任大名府步军副都总管,带兵两万,就驻扎在上卫河的要道口。云天彪的胞姐是大名府梁中书的结发妻子,后因病离世,梁中书才续配蔡京的女儿。
云天彪也并非完全是因为梁中书的关系而当上兵马副总管的,他确实臂力过人,武艺高强,与急先锋索超不相左右。云天彪自幼算命,瞎子说他是关云长转世,因此他也使一把青龙刀,重五十多斤,脸上挂一部长胡子,象戏台上做戏的一样,且也用红颜料图面,再画一副丹凤眼,外套大绿袍,结果倒不象关公,却象一个红脸钟馗。梁中书爱他的武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云无敌”。
云天彪有个儿子叫云龙,二十多岁,仗着家里有钱有势,自己也有武艺,就到处生惹事非,欺男霸女,干尽恶事,百姓在背后都叫为“掏心彪”。
云家祖孙三代犹如三只吃人的猛虎立于上卫河一带,日夜吞噬着上卫河两岸的百姓。云家占有水田三千多亩,凡云家庄的住户,全都是他家的佃户。但云威仍是贪心不足,早就瞄上了河对岸大田庄的五百多亩水田。可大田庄人均半亩水田,平时连生计都难以维持。
去年时运更加不济,麦子刚要成熟时,突遭龙卷风袭击,天降冰雹,那大如拳头的冰雹密密匝匝,把全庄的牲畜、家禽全部砸死,田里的麦子被砸得稀烂。
为了过日子,按着王安石推行的青苗法精神,大田庄村民只好联名上书向大名府借贷。云天彪则以官府名义,贷出白银二万五千两,年贷息为两层,三年内连本带息还清。
可今年这第二季庄稼还未成熟,云家就贴出来“当年还清”的告示。云威派人对大田庄的人说:“去年官府也没钱,那二万五千两白银是云家为官府垫上的,现急需钱用,你们今年必须还清,利钱加倍。”
可任是云威、掏心彪接连不断来大田庄催还,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大田庄人根本无力偿还。云威就派人买通了大田庄的两个无赖,与之假造了一份合约,说这两个人是受大田庄全体村民的委托,与云家签订了偿还协议:以全村五百多亩水田抵还青苗债银。
云家造好了假合同之后,掏心彪云龙就带着一伙恶奴,在大田庄水田的四周都埋上了界碑,来了个强行霸占。
大田庄的村民见云龙来立界石,就纷纷到地里质问云龙:“云家为何要霸占我们的水田?”
云龙得意地大笑一声:“不是我云家要抢你们的水田,而是你们村派了两个代表和我们云家签订了协议,白纸已落上了黑字,今天怎么又来反悔?”
大田庄人气疯了,知道是云家在背后捣了鬼,村民要找这两个人出来三面对证。
云龙却说这二人现已在他父亲云天彪的帐下为官,村民们不服,要去兵营找云总管评理,他们心中以为,云天彪身是朝廷命官,应该是不会欺负百姓的?
云龙轻蔑地大叫道:“去找也无用,朝廷已有令旨,征用你们这五百多亩水田为大军建做操练场,你们若肯去种那山田,明春还会给你们贷款。”
大田庄的村民见无法说理,就动手去挖掉界石,于是也就自然发生了刀枪之斗。云龙带着一帮恶奴,很快就把大田庄的村民打退,又重新埋好界石,并扬言:“这五百多亩水田,谁再来抢占,就是对抗朝廷。”
大田庄人无法,只有来找田大虎,田大虎跟随张青、孙二娘在江湖上闯荡几年也习学了一点武艺,增加了一些见识。这次云家来抢占了五百亩水田不说,还打伤了大田庄的十几个村民,因此田大虎心中大怒,就召集了大田庄所有会刀枪弓箭的男壮,说要与云家拼命,把五百多亩水田夺回来。
田大虎对村民说:“这五百多亩水田,是我大田庄的粥盆地,今被云家夺去,以后我们还怎么活?反正左右都是个死,不如就同云家拼个鱼死网破。”
男壮们齐声说:“为了妻儿老小,我们不怕死。”
于是,由田大虎带头,与云家开始了第二次争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