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事,武将军请说。”
“烦请韩大人派人在这东南沿海一线打探一下几艘船只的消息,他们是贫僧的弟兄,前年冬天受到金兵的围剿而离开登云山,贫僧心中很是挂念。就从二龙山一路寻来,至今仍是毫无头绪。说真话,贫僧已感吃力,故冒昧前来请韩大人帮忙。”
“我爹爹在路上病了好几个月,若是能找到那几只大船就好了,就能知道我妈妈的消息。”
“你妈妈的消息?”韩世忠与梁红玉又感到意外,她的妈妈怎会同梁山人混在一起?
武松只是一脸苦笑:“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
“武将军,这件事好办,韩某应下了,你就安心地等待着好消息吧。”
“但愿如此,韩大人军务繁忙,贫僧之过也,阿弥陀佛。”武松宣了一声佛号,孝哥自然地合掌闭眼,在心里默默念着经语,刚才,徐泓淙提起妈妈二字,又使他心儿一颤。
韩世忠立即传令出动所有探马,分段打探,力争在较短的时间内探听到准确消息。
武松准备要走,他要赶回六和寺,期盼着的奇迹会不会就将出现在那里,以把他的一切焦虑和辛劳顷刻化为无形,但他受到了韩世忠的挽留。
“事情再急也不在这一两天,或许明天、后天就能听到让你高兴的消息。再说内人红玉正在为武将军赶工呢,她亲自动手,都不让使女张罗。”韩世忠的话语里并没有嫉妒的味道。
武松略一思索,同意在府衙暂住一两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武松见孝哥两眼红红的,随口问道:“怎么,夜里没有睡好?”
“我梦见了娘,我想回清河寻找我娘。”
孩子想娘是人之常情,但武松觉得现在让孝哥过江向北回返有点不妥。
“你暂时不适宜回清河,你现在还小,路上不安全,你又不能保护自己,如相信贫僧的话,先去六和寺住下,在这三年五载之内,贫僧一定带你回清河,帮你寻找母亲。贫僧所说,一定不会食言。”
山高路远,金兵肆虐,自己又身无分文,年小的孝哥下不了过江北上寻找母亲的决心,只好听从武松之言。
过了一天,武松刚换上了梁红玉亲手为他缝制的长衫之后,就有探马回营报告了一条令武松异常激动的消息。
一年以前,大约过年的光景,杭州湾外确实停泊过几条大船,停了一天的时间,就又继续向东南方向行驶而去。
武松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他认定这几条船只一定是登云山下来的弟兄们,他们一定是为潘金花而停泊的,将她送到了六和寺。只可惜的是,那时,他正在海州附近询问。
是否有其他的可能,武松不愿也不能向那坏处去想。潘金花一定平安无疑,凭弟兄间的情谊,他们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撇下潘金花的。
武松一刻也不停留,谢过韩世忠、梁红玉夫妇后,领着徐泓淙和孝哥,急匆匆地赶向杭州而来。
此时的武松心情畅达,似觉乎山也青翠,水也碧蓝,看不尽的大道、青天,繁花似锦;似觉乎风也轻轻,云也轻轻,听不完的莺歌、燕语,欢声如诗。
他看到了,那萌动的云霞就是潘金花的笑脸。
可武松的脚步再急,也得放慢速度,徐泓淙与孝哥都累得气喘吁吁,只好慢慢走着,直到第三天晌午才看到杭州城廓。
武松突然想到了李师师,想到李师师说要教他吟唱之事,不禁笑出了声,惹得徐泓淙与孝哥都疑惑地看着武松。
“爹爹,你笑什么,是不是为要看到妈妈而高兴呢?”
武松没有回答徐泓淙的问话,满脸仍是挂着笑容,他在想,自己若是会唱歌,一定会放开喉咙高唱:云中的神呦雾中的仙,神姿仙态六和寺的山;情一样深呦梦一样美,如情似梦西湖的水。
想到了西湖,就想到了断桥,想到了断桥就想到了白娘娘与许仙的故事,他的耳边又响起了说书人的声音。不,分明是潘金花的声音:“武二郎,你好狠心,你、你、你让我颠沛流连,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武松的脸上消失了笑容,他的心中有点害怕,害怕见到潘金花,天那,女人究竟是祸还是福,竟让我武松的意志变得软弱起来。
武松停步想了一会,心也释然,只要活着,就是万幸。既然男子汉大丈夫钻床肚,说不出来就不出来,我武松任你潘金花骂一千句,任你潘金花打一千下,也能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武松自嘲地笑了一声,又迈动一双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