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峭转身见到刘皓南,喜出望外,上前拉着他手温言道:“小兄弟,我正要去寻你,想不到你在这里!”他又看向杨业,肃然说道:“老将军,死者已矣,该想想怎么杀出云州才是!”
陈希夷也点头道:“正是!辽国大军已将云州围得铁桶一般,但他们的骑兵虽然厉害,却不擅守城攻坚之战,所惧者惟老将军一人尔!老将军若固守不出以待援军,或有一线生机。”
谭峭皱眉道:“话虽如此,那潘美却不见得会发兵相援。城中粮草有限,恐怕支撑不了多少时候!”
杨业早就考虑周全,缓缓说道:“我的长子延郎驻守平刑关,次子延平驻守盘道梁,我欲死守云州,牵制住大部的辽兵,捱得一日一夜后再退守陈家峪。我们杨家父子只要守住这三道隘口,辽军便打不进雁门关,只要云州百姓顺利退回宋境,杨业心愿足矣!到时就算杨家军全军覆没,也算死得其所!”
陈希夷身躯一震,望着杨业道:“老将军的意思……可是要死守云州么?”
杨业肃然点头:“不错,多拖得一刻便是一刻。”
谭峭上前一步,急道:“老将军这是何苦?”
杨业缓缓摇首,寂然道:“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了!”忽然大步走出灵堂,振声喝道:“来人!召集全军帐前点将,明日出战!”
云州城地处河东地区的最北部,北靠蒙古高原,西抵管涔山区,东南方紧依恒山一脉,有发源于管涔山区的桑干河流经城南,穿越太行山后奔入河北地区。太行山形势险峻,道路难行,自北而南只有八道隘口可供人马通行,这便是所谓的太行八迳了。
宋帝此番北伐分兵三路,中路军就是从太行八迳之一的飞狐口进入河北,迂回至幽州的西南侧,以协助东路军主力军队夺取幽州,不料辽国皇帝识破此计,令大惕隐耶律斜轸率领十万辽骑攻破中路军,夺取飞狐口,并由此进入河东,于云州城东五十里下寨,与城西北齐王妃的军队遥遥相望,对固守云州的杨家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辽军围城已逾十日,每日都有辽将在城下叫阵,杨业精谙攻守之道,并不正面出战,只等辽军焦躁力乏时突然派出小股骑兵袭扰对方营地,一日数番直打得辽军晕头转向。辽军待要反击,杨家军却又退回城内,叫他们连片衣角也摸不到。然而四日前杨业第七子杨延玉遭暗算而阵亡,紧接着四郎杨延朗死于齐王妃之手,杨家军不免人心躁动,满腔义愤,恨不能和辽贼痛快大干一场,今日听杨业要开城出战,自是群情激昂。
杨业自去安排军务,陈希夷与谭鞘一起走出灵堂,均是一脸凝重之色。刘皓南被谭鞘牢牢拉住左手,只得随他一同出去。
三人缓步而行,陈希夷思量着缓缓说道:“如今云州城的北,西,东三面都被重重包围,要掩护百姓出城,唯一的机会便是从南门突围,穿越陈家峪进入恒山山区,再经金龙峡迂回至雁门关……只是城中百姓多无车马,只能徒步而行,抵达雁门关至少需要三日两夜。在此期间杨家军必须死守沿途关卡,百姓才能安全退入宋境!”
谭鞘浓眉深锁,喃喃道:“三日两夜……只怕杨家军撑不了那么久……”
陈希夷沉声道:“相信只要还有一名杨家将士在,辽人便打不进雁门关去!真人,你有伤在身,还是随百姓一道出城去吧,杨老将军的安危交给我和龙树大师,你可放心!”
谭鞘自知此番受伤不轻,就算跟去也于事无补,默然半晌叹道:“也罢!老道便把这次的功劳让给你吧!”他眼光瞥过刘皓南,猛的想起拜师一事,忙把刘皓南拉到身前道:“夫子务必小心,可别把这条老命送到契丹贼人手里,这孩子还等着找你拜师呢!”
刘皓南不意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