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钟，摊贩背着一个大包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把大包袱往摊上一放然后说道“我这里一共六万二千个大钱，怎么换？”

“八百个大钱一两，八千个十两……这个该怎么算？”妇女扳着手指，但实在指头不够用。

一旁的倪强看不下去，开口说道“这里一共六万二千个大钱，七十两就可以换五万六千个，还剩下六千个，你应该算得出了。”

妇女从荷包里取出一锭五十两和三锭十两的纹银，然后一把抓过布包说“就算你八十两好了，再给我来四十块油炸豆腐。”

六万二千个大钱，应该是七十七两五钱。多出的二两五钱银子，竟然就当成了四十块油炸豆腐。如此的阔绰，倪强只觉得稀奇。

待妇女离开之后，摊贩立刻收摊跟着妇女走进小巷。倪强也就跟了进去。

小巷七弯八拐，走了好一会儿，发现之前二位妇女背着大包袱站在一棵树后。仔细一听，二人在说和铜钱有关的事。

“万通钱庄真是黑，这些铜钱里面都是有黄金的，居然一两换九百个。”其中身材壮实些的妇女说到。

“何止黑，简直吃人不吐骨头。我刚刚算过，就算一两换五十个铜钱，钱庄都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了。”身材消瘦的妇女接着说到。

二人又继续抱怨了一阵后就朝小巷深处走去。卖油炸豆腐的摊贩继续跟着，倪强也跟着摊贩。

小巷直通城东的菜市胡同，这里离贡院大概一炷香脚程。一家挂着残生刻印店木招牌的简陋小房就在不远处。

这时那个身材壮实的妇女走到店前，丢下一两银子，冲里面喊“谷丰，快点出来帮我把这二枚铜钱锯开。”

从屋里走出来的谷丰，接过铜钱后放在一个精巧的木制锯台上。用一块薄如蝉翼的小锯片把二枚铜钱一起锯开。

正准备取下来交给客人，不料二名妇女直接伸手把锯好的铜钱取走。然后转过身去把锯好的铜钱分开。

倪强站的这个位置非常好，可以清楚的看到铜钱内闪烁着黄金的光辉，铜钱内竟然有黄金！

虽然铜钱很薄，内里的黄金也不多，但那终究是黄金！哪怕只是二片薄如蝉翼的小金箔，百十枚金币算下来也不得了！的确就如之前那名身材消瘦的妇女所说，一两纹银换五十个铜钱都大有赚头。

看到这里，之前那个卖油炸豆腐的摊贩已经悄悄离开。倪强听到那摊贩离开时嘴里还念叨“这下可亏大了，还好只换了不到一半，家里还有十万多铜钱……”

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街上，赵灵似乎明了一切般的说“你现在知道了吧？”

倪强点点头说“普通的民间骗局而已，为什么会引起朝廷重视？”

“果然不凡，这么快就看穿了只是个骗局。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没有回答倪强的问题，赵灵反而对如何看穿骗局更有兴趣。

“虽然骗术看似五花八门，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千门八将的各种手段。老千分上八将与下八将。上八将分别是正、提、反、脱、风、火、除、谣。下八将是撞、流、天、风、种、马、掩、昆。这次的人属上八将，还算盗亦有道。”倪强一脸平静的解释到。

赵灵赞叹道“果然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你堂堂一个解元，就连千门的事也了如指掌。”

“太子支持钱方孔拿到铸币权的事，相信你也知道了。不过这时，几乎所有的铜商都囤货涨价。如果新币不能如期完工的话，不只钱方孔会被抄家灭族，就连太子也会落一个举荐不当的罪名。”赵灵说到这里，露出一脸的尴尬。

都是兄弟，哪怕不是同母所出也是一个父亲。但为了皇位竟兄弟阋墙，哪怕自损八千也要伤兄弟一万！这哪里还是兄弟，简直就像是仇敌。

倪强沉思了片刻后说“这次万通钱庄九百制钱就可换一两银的事。应该就是想熔旧钱铸新钱吧？给万通老板钱方孔出主意的人，也真是个高人。”

赵灵摇头叹道“再高也没用，半路杀出一批骗子，说铜钱里有黄金。本来临安府衙只当一般骗徒处理。不料公堂对质，锯开的铜钱中真的有金。仔细检查也没发现铜钱有被动过的痕迹。最后一群骗徒竟被当堂释放。现在只剩下不足半月，钱方孔听说已经几次病倒。”

虽然这事的确蹊跷，钱方孔也很值得同情。但倪强听着并没多少感觉。钱方孔这个名字他听过，但根本就没见过面，更谈不上有交情。至于太子倒霉，对他来说更是喜闻乐见。

见倪强无动于衷的样子，赵灵只能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但钱方孔的独身女儿一直和八妹自小交好。最近这段时间，八妹已经多次恳求父皇延期。但每次父皇都没有应允。”

颁新币这么大的事，肯定不容有失。哪怕皇帝再疼惜八公主赵婧，也不可能为了她而失信天下臣民。如果不能如期制出新币，钱方孔一家人的脑袋，百分百会被拿去塞臣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