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鞭并非一口气抽完,而是每抽一鞭就会停一段时间。好像专门给受刑的人缓口气的时间。但其实,是让等待受刑的人产生更大恐惧。
等待鞭子落下的过程,比挨鞭本身更加让人感到害怕和焦虑。就好像等着砍头的犯人,临行刑前的一晚,大都是在无尽的恐惧,焦虑,后悔中度过。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的二鞭总算打完了。三名之前骂骂咧咧的刺头,此刻已经老实了。回到了队伍之中,默默的跟着大家一起认真演练战阵。
虽然身上的鞭伤无时无刻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三人咬牙撑着,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此刻他们三人很清楚的感觉到民团里的其他兄弟的态度。如果再继续偷奸耍滑导致演练不过关。等下回去就不是“二打一”而是“九十七对三”了。
总教导员林泽,也好像故意似的。明明已经演练合格,却还是让这最后一队一遍遍的重新演练。
在一遍遍的演练中,三人感觉到其他兄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现在不只不敢偷懒,甚至都已经超水平发挥。
已经记不清演练了几次,站在台上的林泽总算开口说出“解散”二个字。
如遇大赦的众人立刻重新排好队伍,然后跟着教导员一起朝饭堂走去。虽然现在这个时间,饭菜估计都已经凉了,但有得吃总比没得吃要好。
当他们来到饭堂的时候,伙头兵们已经开始打扫饭堂。其他营的兄弟早就已经吃完回去了。
众人拿着自己的碗筷,跟着教导员来到饭桶旁。但当教导员揭开盖时,饭桶里除了沾在桶壁上的已经变硬饭粒外,底部却是空空如也。
大家的心情顿时落到了谷底,不约而同的瞪着伤痕累累的三人。如果不是这三人连累大家这么晚才结束演练,也不会连饭也吃不到。
就在众人已经恨不得要揍人的时候,倪强和陈六福突然出现在军营中。跟在两人身后的是数名抬着大桶的伙头兵。
饭菜的香味从桶盖的缝隙中一路传来。饥饿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咽下口水。
“知道大家饿坏了,之前担心你们来得太晚,所以叫人把饭菜热着。”倪强说话的同时教导员也在安排众人排队领饭。
一瞬间,原本已经跌落谷底的心情猛的升上了半空中。众人此刻对倪强的感激实在难以言表。吃着热腾腾的饭菜,众人打从心底愿意替驸马爷卖命。
看到面前坐在桌旁吃饭的众兵卒,倪强暗暗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要士兵忠心就要认真对待士兵。看来这一趟走得很有收获。”
其实这些训练的方法,除了林泽之前的经验外,倪强也出了不少力。虽然他也只是仿效地球上一些国外部队的训练方法。
虽然从情感上来说,他更愿意用国内部队的训练方法。但眼前的情况,他认为这种方法更加容易奏效。
这些逃难的百姓品流复杂,难保其中不会有地痞流氓之流。靠感化,需要足够的骨干力量和时间。但这二点正好是现在所欠缺的。
所以考虑了很多因素,倪强还是决定采用这种“连坐”的方式来强化民团兵卒间的团结意识。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个人出错,受苦的会是大家。
当然,黑脸自然是总教导员林泽来做。而倪强就总是在大家苦闷失望的时候带着惊喜出现。
看着众人满脸感激的吃着饭,倪强也不时的去问一问饭够不够吃,菜合不合胃口之类的问题。
他并非是在演戏,而是真心想知道众兵卒的口味。吃饭和打仗的关系,就像读书和科举的关系一样。如果士兵能吃到满意的饭菜,战斗力也会更强。
待众兵卒吃过饭离开了饭堂,倪强又叫来了伙头兵。把各种菜肴的受欢迎程度大致了解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问问什么菜剩得最多。
回去的路上,陈六福有些不放心的说“贤侄,如果这么算下来,这五千民团要花不少钱啊!何况战事一过,民团随后就会解散。就算皇上开恩,把墨县的这些田地赐给了你。但投到民团身上的这些钱,无疑就像丢进水里。”
倪强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道“这些民团就算解散,也可以作为庄户。战时为兵平时为民,又能保一方安宁。些许钱财不过身外物,算的了什么?”
陈六福一脸紧张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压低声音道“贤侄,刚刚这些话切勿传入别人耳中。私下屯兵,可是夷三族的大罪。就算皇上再宠信,也不会放任。记得以前的文信侯,只因私练二千死士,被御史参了一本。结果竟被赐下毒酒,原本世袭罔替的爵位也被收回,家道也至此大落。”
原本还抱着一腔为国为民热血的倪强,顿时被现实的冷水泼醒。他本意只是想戍边卫民,但现在看来,也只能保命为上。
一个堂堂的侯爷,说没就没了。区区一个驸马,算品阶的话,比起当初的文信侯,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