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就像是点着了火药桶,整个房间顿时又炸锅了似的。
“那还用说!你这卖得是假药啊!坑爹啊这是!”
“你还有脸来问俺们?你这都什么鬼合欢散,当俺牲口呢?”
少年刷的一声合起黑色折扇,耸拉着眼皮子望着身前激奋的数十村民,再次轻声问道:“那,又是谁说这是假药来着?”
“还说不是假药,不是假药我兄弟能肿成这样?不信大伙儿来看看,都来看看啊!”刚才那名嚷嚷着他兄弟都肿了的憨厚大汉走出人群,站在那里身子笔直的质问着,说道委屈处作势就要解开腰带脱下裤子给村民们看。
周边还有不少村民是来看热闹的,其中就有不少妇女,见此自是晕红着脸低啐了一口,绕着他散开了一个圈儿。
“哦?那你用了几些药啊?”少年垂下眼帘,端起长案上的杯子喝了口茶继续问道。
“四包啊!”那汉子听到萧洛的问题,一愣之下答道,他估摸着这几天来,零零总总是用了四包来着。
“四包?我说二狗子啊,看你挺精壮的,居然一次用了四包!你这得亏成啥样子啊?至于吗你?怪不得如此不自信啊,哎。”少年闻言颇为惊讶的抬起眼,露出同情与惋惜之意,悠悠叹了口气道。
房间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我我”。名叫二狗的汉子呆在那里,许久之后眼中露出迷茫,他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可听见周遭的哄笑声,老脸一红,骚的厉害,结巴了几句,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连指望用对方指使他侍女往合欢散里参淀粉那事儿借机讹点儿银子都还没来得及做,就灰溜溜的跑掉了。
“我的合欢散,效力强劲持久,这般用法儿那可真是暴餮天物啊,大伙儿以后可要引以为戒的唷。”
少年在说道自己的药方儿时的神情格外认真严肃,不仅没有丝毫淫亵味道,甚至眉眼间还透着几分圣洁崇高之意。
这会儿摇头怜惜感叹着,又望向了另一名衣着肮脏邋遢面相猥琐的中年瘸子问道:“郝大爷,您可是老客户啊,这又是怎么着了?”萧洛见解决了一个,转过头问道。
“你这药有问题啊!怎么能这么坑我呢这是!哎呦喂!我原本抱着媳妇儿滚床单来着,可天一亮,就看见就看见现在婆娘都嫌恶,不让我进门儿了,你你这臭小子怎么能这么坑我呢?”
此刻面色萎靡的郝瘸子一脸羞愤,像是撞了天冤似的,指着萧洛颤抖嘶嚷着。
可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弱弱的嘀咕了一声:“我说早上咋看见周嫂家的旺财吐着白沫呢!”
所有人都把目光齐刷刷投向房间一角,此刻那儿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正在细心的研磨着药材。
她身材矮小瘦削,可五官倒是精致的很,只是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黑灰,颇有些煞风景,身上那件不知她主人从哪儿偷来的侍女服也明显过于宽松了些,裙摆满是草木灰。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竟是有五条条儿臂粗细的铁链伸出,仔细看去,纤细的脖颈处也栓着重重的镣铐。
可从少女的神情上,却看不出任何不适与反抗的情绪,很显然,这五条铁链与她相伴已久,而她,也早已习惯了它们的存在,铁链随着少女吃力的动作在地上不停拖动,不时发出玲玲的声响。
那名小侍女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来,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微微有些拘谨,小侍女侧头瞧了一眼少年,见到他眼中的鼓励之色后,才望向桌案对面那名羞愤欲死的郝瘸子,低声却认真说道:
“少爷的卖得合欢散都是颜儿配置的,不会出问题的,少爷也说过,他的药方儿是从仙神那儿求来的,心正则刚,若是存有邪念,是会遭天谴的哦,正经人可都不带这样子的呀,就是就是可怜的旺财,它受的是无妄之灾呢。”
她当然不会说,是少爷看出郝瘸子心怀不轨,指使她在药材中加了一味地屁虫的粪便,这药性便是多了致幻这效果了。
四周顿时哗然,所有村民纷纷心神一震,望向郝瘸子的眼中露出思索,转瞬间便是满满的嫌恶与鄙夷,鄙夷之余却又夹杂着一抹淡淡的同情之色。
原来郝瘸子打着城东周寡妇的主意呢,人家丈夫虽然死的早,一直孀居,可你也不能这般去祸害人家吧,这心念果然不正呐!而旺财就是周寡妇家门前那条瘦不拉几的凸毛看门狗。据说,还是条公狗嘞真是造了孽了这是。
被揭穿了丑事的郝瘸子面色顿时一片苍白,也捂着脸一瘸一拐的窜出了人群。
房间里又是响起一片哄笑声,众人望向少年的目光这才多了那么一丝善意。
那名少年也是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对着郝瘸子仓皇狼狈的背影大声喊道:“想开一些,下回再来啊!保证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整个洛桑城!不,整个大晋!谁的合欢散能比得过我萧洛?”
刚捂脸踏出门槛的郝瘸子闻言脚下一空,又是一个踉跄,褶皱干涩的唇瓣儿都哆嗦了起来,经过站在门口的灰袍老者身边时,终于憋着嗓子发出了一声惊天恸地的哭嚎,拖着阴阳顿挫的尾音消失在巷尾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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