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高拱那洪钟似的大笑声,要把屋顶掀翻一般。
“怎么样,太岳,老夫的决定没错吧!”他使劲的摇晃着张居正的肩膀,得意忘形道:“当初要是听你的,哪有这番大胜?”
张居正被摇得胡子都乱了,却又挣脱不得,只好苦笑道:“还是玄翁高明,仆保守了。”
“哈哈哈,老夫闯劲足一点,你更稳健一点,咱们是情投意合……哦不,珠联璧合的黄金搭档嘛。”高拱开心的拉起他道:“走走,咱们一起跟皇上报喜去。”
“好好。”张居正无奈地被他拉起来,不忘对李春芳和赵贞吉两位道:“二位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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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阵踯躅,遇上这种难得的大喜事,他们当然想露露脸,但看高拱眼神不善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想让他们凑热闹。
还是别自取其辱的好,两位大学士只好强笑说有事要忙。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事,李春芳还拿起本奏章,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太岳,快走,嘴快的人太多了,别让人抢了先。”高拱这才收回警告的目光,兴高采烈的拉着张居正出去了。
待两人出去后,赵贞吉腾地就站起来,走到李春芳桌前。
首辅大人看着门口在那里出神,连奏章拿倒了都没察觉。
饶是他自诩‘上善若水任方圆’,这一年来被高拱给欺负的也都快成鹌鹑了,但这次还是有些难过。
怎么能连这种事都不带上自己呢?岂不让陛下看出,自己这个首辅其实是摆设来的?呜呜,一直很努力装作一切尽在掌握的李首辅,想哭。
“元翁,高胡子太过分了!”赵贞吉一拍桌子,吓得李春芳一哆嗦。他想用这种方法,把这个甘草国老的勇气唤回来。
“这内阁到底谁是首辅?是您老啊!可姓高的何曾把您老放在眼里?他处处以首相自居,什么事也只跟张太岳商量。浑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赵贞吉是越想越生气道:“我也不是挑事,但要是换了我是元辅,一定不能善罢甘休的!”
“唉……”李春芳叹口气,看着吹胡子瞪眼的赵贞吉道:“不甘休又怎样?高新郑有皇上的独宠,朝廷也让他收拾的差不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政绩斐然啊……”
“这……”哪怕是赵贞吉对高拱厌恶至极,也不得不承认高胡子能力就是强,猛!
这才上任短短一年时间,他力排众议用的殷正茂活捉了韦银豹,平定了广西。他让潘季驯总理河漕,今年修好了黄河。任用的王崇古也稳住了西北。如今戚继光又在他的命令下取得了喜峰口大捷!
这些硬邦邦的东西足以塞住所有人的嘴了。高拱一年的成绩顶之前十年,把之前几任首辅的脸都打肿了。严嵩已死,徐阶也身败名裂,当然无所谓了,所有质疑都集中到李春芳这个在位的首辅身上了。让他愈发没底气跟高拱较劲了……
起先他以为,只要自己不碍高拱的事儿,当一个个安安静静的摆设,大家就可以相安无事。但随着高拱势如破竹、高歌猛进,他发现事情开始起变化了。自己赖着不走就成了最大的罪了。
“唉,摊上这样关系硬、能力强、不好相处的下属,是老夫命里的魔星。”想到这,李春芳有些丧气,像自己这样好说话的上司,打着灯笼都没处找,高胡子却不珍惜。“老夫是拿他没法子,你也想开点儿吧。”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见他软绵绵毫无风骨的样子,赵贞吉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怒道:“下官现在管着都察院,就不信没机会给他点颜色瞧瞧!”
李春芳再鼻涕,那也是内阁首辅,高拱总要给他留几分面子。但赵贞吉一个排末尾的大学士,高胡子怎会放在眼里?整日对他呼来喝去,随意使唤,还时不时敲打一番。赵贞吉多傲的人啊,当初尚且敢三番两次得罪严嵩,怎么能受得了这份闲气?
“你可千万别。”李春芳忙劝道:“高肃卿碍着之前的约定,不好对科道下手,就等你给他这个借口呢。”
“我会瞅准机会的。”赵贞吉嗯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遂低声问道:“元辅,你说那张太岳,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李春芳装糊涂道。
“他原先独引相体,多傲的一个人啊,如今却成了高胡子座下吹箫童子,心里能舒坦的了?”赵贞吉遂自顾自道:“而且原先张太岳军事管的好好的,他一来就横插一杠,什么都得按他的意思来。不光把宣大总督换了,还摘了蓟镇的桃子——那戚继光可是张居正当童养媳养起来的啊,临圆房了却让高胡子抢去当压寨夫人,他心里能痛快了?”
“这个么……”李春芳字斟句酌道:“我这个贵同年心机深沉,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其实李春芳知道,高拱去岁起复,张居正在背后出力不少。当时赵贞吉尚未入阁,自然无从得知此等秘辛。但李春芳也不打算告诉他,显然是存了让赵贞吉跟高拱斗一斗,就算动不了姓高的,也能出口恶气的心思。
“他和高胡子都傲得很,两只刺猬抱成一团,我看一定不舒服。”赵贞吉却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道:“回头我找他聊聊,看看有没有可能把他拉过来。”
“去吧,我支持你。”李春芳点点头,给赵贞吉打尻,心里却暗叹,老大不小的人了,还真是想桃子呢。
不过张居正那家伙阴险狡诈,说不定会将计就计,也利用他一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