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一脸悔不当初道:“可惜早没听到伯父大人的金玉良言,去年在高家庄逼他签了城下之盟,估计是让高阁老不痛快了。”
“怎么,后悔放虎归山了?”张居正似笑非笑道的看着他道。
“不,绝不后悔。再来一次,孩儿还会请他出山。”赵昊却毫不迟疑道。
“为什么?”张居正一愣。
“因为这是伯父大人所愿啊!”赵公子便一脸赤诚道:“当年小子年幼无知,妄言于灵济宫中,若非伯父大人庇护,早已惨遭小阁老毒手。又蒙不弃,不以小子卑鄙,猥自枉屈,咨孩儿以当世之事,相期以救万民于水火,挽狂澜于既倒。孩儿铭感五内,早已暗中发誓,甘以驱驰,助伯父中兴大明!”
这番话发自肺腑,让张居正都感到热热乎乎,他仔细端详着赵昊,想从这小子脸上看出点儿破绽来。
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张相公却只看到了崇拜、真诚和狂热……
取信于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也信了自己的鬼话。赵公子多年如一日的反复自我暗示,终于在这一刻经受住了审视!
“唉,不枉……为父对你多加维护。”张居正觉得自己不能伤了这孩子的心。所谓恩威并施,立威差不多,就该施恩了。
“啊?这么说,孩儿可以称呼岳父大人了?”赵公子登时满脸惊喜。
“爱叫就叫吧。”张居正别过头去,被这小子搞得臊得慌。“我是说私底下。”
“是,岳父大人!”赵公子忙喜滋滋的叫一声。
“哎……”张相公尴尬的应一声,赶紧转移话题道:“其实什么条件都不提,也不失妙棋一招。刚说过,高新郑属顺毛驴的,你顺着他的性子,他就干得特别欢,恨不得把你当亲人。若拧着他来,那就是杀父仇人一般了。”
“你这次无条件帮他一把,短时间内,他是不好意思再对你下手了。”张居正给赵昊吃定心丸道:“若是他不讲规矩脸都不要了,为父也有话顶他,总不能让自家孩子吃了亏。”
“嗯,岳父大人真好。”赵公子心花怒放,恨不得抱着不谷亲两口。
“不要肉麻。”张居正一阵恶寒,瞪他一眼道:“还没问,你有几成把握把票数翻过来?”
“昨天是……”赵公子问道。
“十六票支持,二十票反对,九票中立。”张居正道:“其中勋贵们十票反对,四票中立。”
因为议的是重大军事问题,所以勋贵们在投票中的权重不低。
“那应该问题不大。”赵昊故作寻思少顷,方信心满满道:“孩儿和南京勋贵交过手,这帮人满脑子就是捞钱,根本没有别的念头。想来北京勋贵区别也不会太大……”
潜台词就是,能用钱解决的,对本公子都不是问题。
“唔。”张居正彻底安心了,避免思索片刻,方缓缓道:“不过也不要翻太多。”
“明白。”赵昊点点头,了然道:“那样会暴露我们的实力。”
“嗯。但不止于此,”张居正淡淡道:“最好能打平,然后恭请上裁。”
张相公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既然闺女都被这小子拐去了,岂能轻易放过他?
“这是何意?”赵公子一脸不解问道。
“陛下已毫无保留的,将朝政尽数托付高新郑,所以皮球还是会踢回内阁。”张居正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道:“由高阁老最终拍板,才能荣耀尽归高阁老。”
赵昊脑海中蓦然闪过‘誉满天下、谤亦随之’八个字,隐约明白了偶像的用意。
他不禁有些不寒而栗,跟这种大阴谋家做对手,睡觉都会不踏实的……
想到这儿,他的孝道愈发真诚了。“那就依岳父之言,尽力而为。”
“嗯。”张居正满意的点点头,哪个领导不喜欢使命必达、不讲条件的手下?
这时,书房中的座钟响了,九点了。
“你就专心把这件事办好,其余的事为父自会安排。”张居正便端茶准备送客,茶杯端起来才想到,这小子已经不是外人了,便站起身来,亲自送他到门口,语气和善道:
“记住,我女儿日后若受半点委屈,打断你的狗腿!”
“岳父大人放心,孩儿爱她还来不及呢。”赵公子赶忙不知第多少次表态道。
“住口,我不听,滚蛋!”张居正嘭得关上了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