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去吃什么饭了吧,留下来陪陪我。”我难得这样恳求。
许生没有意想之中的欣喜,反而为难道:“江家也是大户人家,爽约的话面子上说不过去,放心,我保证随便喝点酒就回来。”
“那,十点之前。”
“好。”他大概觉得一个字有些敷衍,补充说:“十点之前。”
像是一句承诺。
他走了,空荡荡的房间,什么都是空的,我打开电视,看了赵本山以前的小品,呵笑几声又停下来。
本山的节目春晚已经取消了,他的作品都被称为经典,至今没什么可以超越的人。
红糖水凉了一些,我苦着脸喝完,把壁灯开着,紫色的朦胧沉浸在黑夜里,我睡意微减。
零点时我又冲了杯红糖水,肚子如刀绞,眼睛里有种落泪的黯淡,望着百米以下的灯火。霓虹灯一直重复自家的招牌,房间里没有调情的植物,只有一盆默默无闻的阳台吊兰。我打开窗户,闭上眼睛,感受现实的寒风,喃喃一句:“明天该下雪了。”
钟响了几下,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一晚上许生都没有回来。
早上五点多,桌子上的空杯没有刷洗,还有一股中药味儿。拆封的卫生巾歪倒在柜子上,电视边上的小红点亮了一夜,壁灯零点时似乎被起身的我关掉了。
一夜了,他还没有回来。
他会在哪里,会在酒席上喝醉了还是……不敢想。
出门之前我默念密码,免得回来时忘记。酒店的人还在睡梦中,走廊上的灯亮着,电梯运动着。
冬日的清晨没有阳光会很冷,下了几个小时的大雪,时时刻刻提醒着我现在在陆地上,不是在岛上,调整时间差,调整心态。陆地上面临很多人,接触很多事物,许生也会很忙,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我。
况且回到清水市还不能被人知道我和他在一起,墨林的人疑神疑鬼。
我漫步在雪地里,披了大睡袍,里面是厚厚的外套,仍觉得很冷。
很冷的感觉从心中升起来,就像冰冷的太阳。
常青树被覆盖一层又一层的白雪,我轻笑,这个时候还在想着他干嘛,阮青柠你有自己的任务难道忘了吗。
“怎么起那么早?”欧弟站过来,他鼻尖冒汗,看样子刚刚晨练过。
“睡不着,你昨天为什么要骗我你没纸巾?”我偶然想起这个便问他。
“哦,那个啊,纸巾是我随身带的,不外用的,就像你随身带的武器或者纪念品一样。”
“难道一张纸巾也有故事?”我似问非问,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
欧弟则犹豫一会讲出来,“以前家里穷,冬天感冒的话连纸巾都买不起,别说治疗我的白发了。我每天带着是让自己不要忘记过去。”
“你省略掉重要的内容。”我淡淡说。
他点头,“是,那个时候连纸巾买不起的人家很少,我五六岁,同龄人笑话我,我不想忘记耻辱。”
“天亮了。”我抬头看向天,原来真的只是没什么,许生正如他所言,只是穿别人的工作服,那么他昨晚去哪儿了?我不再猜测。
我生了睡意,回酒店睡个回笼觉。
阳台靠南,吊兰的影子若隐若现,我睡得极不安稳,光亮刺眼,一个怒火下苍戒冲出去的钢丝直击兰叶。
“谁!”
我迅速起身,径直去阳台,没有任何动静和声音。
正要回头时听到一个声音,“青柠妹子,是我。”
“白大壮,你怎么在这里?”我疑问,打开窗户,惺忪的眼睛被刺疼。
“我有事情和你说。”白大壮好身手,一下子侧翻着地,这可是十二楼。
白大壮身上没有蹭到灰,矫捷得像一只兔子。
“什么事,不能敲门说吗,非要这样子?”我语气一转,瞥向他的脸,“衣服怎么破了。”
“你打开门看看就知道了。”白大壮推着我去门口,“我们大家一起说。”
“大家?”我被推搡着走到门口,急冲冲的敲门声,这里隔音太好了吧,根本听不见。
“天啊,终于开门了,青柠你害我们等好久。”海哥夸张说道,他让出身子,后面的许静心、合子、包括欧弟也在。
我摸摸沉重的脑袋:“你们怎么都来了?”
海哥又要夸张地做动作,他握紧拳头深呼吸,一脸严肃正要开始长篇大论被欧弟抢先了去,“许生被迫和江美结婚。”
简单的一句话被海哥瞪回去,“你就不能容我加点铺垫吗,比如前面的情况,原因之类的,好让青柠有个准备。”
“不过,青柠,你怎么没反应啊?”白大壮闷闷道,“不会是吓傻了吧。”
“我都说要铺垫了,都怪欧弟。”海哥嗔怪,“事情是这样的。许生昨晚去喝本来该老白和江美的喜酒,然后被灌醉,又被弄到江美房间,两人没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人家大小姐的清白可不得了。江家和许家都是大户人家,面子上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江美她哥就不依不饶,非逼许生娶自家妹妹,然后就是妾不从斩之的说法,目前许生被江家好生伺候,说白了就是囚禁。”
他呱啦啦说了一大堆,总算听个明白,我不急不忙地倒了大杯温水,海饮一口,再掺杂半勺红糖。
“其实这里最受伤的就是老白了,新郎官位子被抢了,白白遭人笑话。”海哥不满意我的淡定,有些啰嗦。
我放下杯子,“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是我们打算怎么办,应该是你打算怎么办?还能任由江美把许生抢过去,不过说来也奇怪,许生酒量和身手不差,怎么就发生那么巧的事情。”
“自己往缝里钻呗。”我冷然道,“下午的飞机,六张票。”
他们皆噤声。
“都留下吗?”我扫了他们一眼,到合子身上停下, 她穿着粉红的小妮子,可爱的蘑菇头,眼睛盯着我。
“合子你和我一起吧。回清水市上学。”我说着拉起她的手,身子一动就被欧弟抓住手臂,听他轻唤:“青柠。”
“忘记和你们说了,我的男友不是许生,他在清水市等着我。”我没有抬头,小合子眨巴眼睛,撇嘴说:“要走大家一起走。”
我笑起来:“一起?我们等到什么时候走,等人家把婚礼办了,孩子生了,再凑份子钱后走吗?”
“你不应该和我们一样想办法把哥哥救出来吗?”许静心这个时候喊哥哥就特别亲切。
“这是他的孽,躲不过,昨天我让他不要去吃什么喜酒,他不听话。”我无可奈何地摆手,“走不走?”
“不走。”五个人忽然异口同声。
“那我走。”我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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