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秦琼心中不由得一阵骇然。因为确如凤无双所言，若是这人永远斩不死，与他打斗岂非白白虚耗力气。尤其是在这样战事紧要的关头，更不能让他拖延时间。

若是寻常，秦琼当可掠过此人，飞奔入豹城中，协助程咬金斩杀玄宗妖孽。但此时此刻，若是他先一步离开，恐怕李贞观当场便要死在凤无双的刀下了。

怎么办？

他心中一起犹豫，凤无双却已斩出一道灵光。那灵光青森而苍白，仿佛一团诡异的火焰，熊熊地跳跃着，忽明忽暗。而灵光之中，随之传来叽叽喳喳的尖叫声，惊得秦琼不由自主地目色微凛，定睛一瞧，一道道游魂竟从灵光中拖曳出来。就像一群萤火虫，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将秦琼团团围住。

秦琼仔细端瞧，立即察觉这些游魂不过是寻常人类的死魂，并无力量可言。别说是他这飞升境的仙道强人，就算是一个凝丹境的初学弟子，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些游魂扫灭，让他们永不超生。

可是凤无双为何明知他乃至尊强者，却还要放出这数十个不堪一击的亡魂来挡住他呢？

这其中定有含义！

不过……

秦琼与程咬金不同，虽然他的力量不及程咬金，但却是个将才，颇有韬略。他担心夜长梦多，因为挥起手中水月长刀，便要将这些亡魂抹杀。

可就在这时，一个细小的亡魂忽然斜冲出去，抱住了另一个亡魂，“不要杀我妈妈！”

那是一个女孩细小而懦弱的声音。秦琼循声看去，果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女童亡魂，抱着一个瘦弱憔悴的年轻女子亡魂的大腿，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而那女亡魂连忙将还在拉到身后，一脸悲戚地看着秦琼，目光中满是哀求，“大人，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你要杀就杀我吧。求你把我的孩子救出这累世的牢笼，让她能够投胎到个好人家吧！”

“不要！我要和妈妈在一起，要死，我和妈妈一起死！”女童抱着那女子的大腿叫嚷着。她的眼睛透过女子的身旁，紧紧地顶着秦琼，目光中半是恐惧，半是怨恨。

“大人，就放过他们母子吧！”另一边，一个老者的亡魂叹息似的说，“我们都是寻常百姓，被人残杀后将亡魂拘役于此，早已没有了转生的渴望了。你要杀就杀了我们吧。杀了我们便解脱了。我们不会怨恨大人，反而会对大人感恩戴德。可是那孩子……那孩子还小啊，她从未体尝过人世的辛酸，对生活还充满了向往。请您，请您救救她，从这个恶魔的折磨中解脱出来吧！”

亡魂没有眼泪，可是他们如泣如诉的乞求，却让秦琼动容。在他眼中，这些虚光幻影般的亡魂渐渐真实起来。

然后，秦琼茫然发现，他周遭的那片沐浴在晨光中的战场已经在不知不觉见消失，换做了辽阔星野下的破败村庄。眼前的那些亡魂，已经散去了那一身即便在晨辉中仍然发亮的冷光，一个个形容憔悴地站在他的身边。

但，他们似乎已经看不到秦琼了。

秦琼恍然——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经走进了那群亡魂的回忆当中。

这怎么可能？明明是那么弱小的亡魂，怎么能将他堂堂飞升境仙道大将的神识拘押到别处？

细细一想，秦琼不由得万分痛悔。

回忆方才的情形，这时他才察觉，那些亡魂所占的位置，若是连成线络，当是妖道先祖所创的九野缚仙阵。起初那阵法并不成型，但当那个女童的亡魂跑到那女子身边时，阵法便最终落成。而他被那女童和女子凄切的话语打断思路，便根本没有留意自己已经陷落进了凤无双编排的法阵当中。

这一刻，秦琼不由得焦急万分。

他神识被桎梏，还在鏖战中的李贞观便危如累卵，恐怕性命不保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愤然起身，抽出水月长刀，猛然向那漫天星野斩去，一道道刀光挥洒如虹，在云天上交织起来，仿佛一团团烟花璀璨绽放。

那些衣衫褴褛的村民们似乎也看到了这璀璨的烟花，纷纷仰头观望，口中还不住地狐疑而赞叹，品评那烟花的隽美。

这时，云天上忽然传来一声尖笑，是凤无双的声音：“武杰秦琼，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手中的水月又不是忠杰的撕空刃，岂能随随便便就斩开我这结界？哈，我不妨告诉你吧，这些村名便是这结界的柱石，你只要将他们都杀光，这结界便自然会不攻自破。你可是要快点哦，不然李贞观便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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