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泽宇冷笑:“怕了么?要是怕了就别动十五万沧海军的心思,免得父皇更生气!”
“是你怕了!”皇甫文恺淡淡说道。
“我有何害怕?怕你攥住了沧海军,和李轻裘那等货色沆瀣一气,坐稳了太子之位?笑话,大不了我安安分分当我的藩王,逍遥自在,你披上龙袍,如坐针毡!太子之位,我可要可不要,但是你啊,皇甫文恺,你把太子之位看的太重,我稍稍一插手你就紧张焦躁,怕我抢了你的太子之位,与小时候的情形一模一样,生怕我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刚才武贲对父皇说的话,是你教他说的吧?武贲怎会不想多在皇宫住几天,多放松几天?你就这么急迫想赶他去边境,还不是怕父皇年末立太子,武贲会过多吸引父皇注意,削弱了你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这么多年,我随着你长大,你的心思,我会不知?”
皇甫文恺整理好袍服,身子站的笔直,像一棵顶天立地的白杨,面无表情地凝视弟弟,“既然你这么懂我,为何还要忤逆我的意志?为何还要派遣新加封的北辰将军率领一百轻骑截杀李轻裘?正如你所言,我当我的太子坐我的龙椅,你和武贲当一方藩王,逍遥自在,宁正加封一地郡主,嫁一帝国俊彦,咱这一辈皇甫家年轻人,各得安乐,你为何要苦苦阻挠?泽宇,兄妹四人中,最不懂事的,是你啊!”
皇甫泽宇隐在袍服中的手攥成了拳头。
“既然你不服我,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李轻裘已经在来帝都接封赏的路上,你派遣截杀的骑兵业已出发,箭已发出,不得回头,这是一环套一环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谁的后手更多,看谁在帝国的经营更深厚,能动用的人脉力量更强,看最后活着回来的,是谁的人!”皇甫文恺负手而立,转身背对其他兄妹,淡漠说道:“但我可以给你个承诺,不管何时,你们三个都是我的手足,只要我当上太子坐上皇位,即将帝国最丰饶的土地封赏给你们,我们手足四人永不残戮!”
说完,皇甫文恺离开大殿,袍服鼓荡出一股冷风。
看着他离去背影,皇甫泽宇冷笑一声:“圣人一般的皇甫文恺施舍给我们个承诺,你们信么?”
“不信!”皇甫武贲嘶声说道。边境常年风沙,供水不足,他的嗓子在早年一场风寒中咳坏了,“我没忘当年他用了什么手段逼着刚十五岁的我离开皇宫,只身一人遣送至边境……”
“我也不信!世人皆以为执掌鬼部的我是个阴沉狠辣之徒,殊不知看似光明正大的大皇子将父皇性子中的阴翳冷酷学了十成。以他的性情,当上太子坐上皇位,死的第一个就是我!”二皇子轻笑一声。
“然正如他所言,这就是一手接一手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难道我就是好吃好喝等死的么?比起人脉,我不输他!武贲,若是你能帮我,我有把握让皇甫文恺这么多年的筹划变成一个笑话,你敢否?”
“敢!”皇甫武贲的声音像边境常年不散裹挟沙石的冷风。
“父皇早些年曾下令,皇子不得干预军事,不得掌军权,否则当放弃皇位继承权处置。武贲,你就是被皇甫文恺借这条律令抹去了继承权,但也成了一个变数,你虽然军权比不得御殿炎将军尹苍炎和车骑将军王钟离,但你的皇族血统是个金字招牌,你亲自下令,地方军伍莫敢不从,我在需用之时,你只要手写一道动兵手谕即可,有难处?”
“皇兄尽管吩咐!”
“好!”二皇子转身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宁正公主,“宁正,这些话没有避着你说,就是不想瞒你,毕竟你已经长大了,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不要你卷进来,你是我们最小的妹妹,没理由让你趟浑水,但为兄只求一点,你切莫插手,切莫在父皇面前多言,中立即可,好么?”
说完这些话,他有些心生不忍,宫廷争斗对宁正这样心思单纯的姑娘来说,太过沉重残忍。在小妹心中,兄妹手足一家亲和,哪里要得这般你死我活?可生在帝王家,不得不如此!纵观大陆历史王朝更替,围绕皇权王政的争斗,虽不见硝烟战火,但所流鲜血绝不会少,且每一滴血都珍贵至极。
你姓皇甫,拥有这个帝国最至高无上的姓氏,受人倾仰,背后艰辛又有何人知?他竭尽全力不让宁正卷进来,竭力保护她,就是心疼这个心思单纯善良的妹妹,愿她永远安详安康。
可宁正看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陌生,明媚的眸子睁得大大的,难以置信道:“你把星辰派出去了?你让星辰去杀李轻裘?”
她声音尖利,像一只被网纠缠住的夜莺。
“是!帝国年轻一代的翘楚留一个就够了,毕竟父皇的恩赐就那么多,多一个人分享,另一个人所得便会少几分!新晋沧海军都统与新封北辰将军,只能留存一个,其实这也是父皇的意思,他明知夜星辰和李轻裘要厮杀,却不阻拦,就是想让他们拼死一人,独留一个委以重用!”二皇子耐心解释。
但宁正不等他说完便愤然离去,柔美的脸上满是锋利的怒怨。
沉默寡言的三皇子皇甫武贲也起身离开,再无享用佳肴的心情。
方才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大殿转瞬间人走茶凉,只余下二皇子空对一桌珍馐佳肴。
他一声轻叹,不禁拉紧了袍服,低声说道:“生来皇族,真是大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