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套好牛车,重新将韭菜花安顿上牛,往临河镇牛郎中家赶。
一路颠簸韭菜花已然休克,张四皮顾不上心疼邻家耕牛,挥动皮鞭抽在牛耳根处,老牛撒开蹄狂奔。
牛郎中再次看到韭菜花时,脸上顿时变为灰色,解开缠于肚间棉纱,再看伤口竟而从里向外胀开,赫然见往外翻开的肚皮,仿佛猪被桶后留在脖子间外突的伤口,可是此时看韭菜花伤口处渗出的不全是血。
牛郎中这才知道,是肠子破了。
牛郎中面对伤口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早上知道划开肚皮缝上破损的肠子人还有救,此时再想做已来不及了。
牛郎中跌坐在地上。
张四皮从郎中表情看出端倪,从地上将他揪起来。
“是你害死我老婆,你这凶手。”张四皮声带哭腔将郎中搡跌于地面。
小徒见师傅被人欺侮,上前扭住张四皮,早被张四皮一脚踢翻在地。
郎中坐在地上,不还手不还口,任由张四皮暴怒跳骂。他无话可说,妇人命丧是因为自己大意疏忽造成的,作为郎中不可以有疏忽和大意。
有人认出是早上从郎中家拉走的妇人,同一辆牛车,不知妇人是死是活。
韭菜花伸出一只手在空中乱抓,嘴里发出细弱声响,神智不清的她听到张四皮叫自己老婆,浑身如火烧灼,竟而清醒许多。
张四皮停止暴怒,变得温顺了,扑在牛车边握住韭菜花的手。
“不要……为难郎……中,送我回……家,我要做你妻……子。”韭菜花断断续续说完最后一句话,手一松永远盍上了眼皮。
生前没说出我要做你妻子的话,咽气时说出来,对她与张四皮都太迟了。
张四皮的心坠入无底深渊,他听了韭菜花的话没再打闹,他想着一块和她去了吧,爬上牛车与她并排躺下,将渐渐发冷的女人抱在怀里。
邻家大爷见状牵牛车走出郎中家的院子。
身后有妇人撩起衣襟悄悄抹泪。
黄昏余晖从街西灌进街筒子,归鸟叽叽喳喳在屋檐椽梁间绕飞。
几个不黯世事的孩童跟在牛车后。
老汉牵牛在前,夕阳拖长人牛车影,不紧不慢响彻在临河镇午后空旷的青石街上。
这天张四皮趴在韭菜花的坟上从黄昏直哭至夜幕四合,声嘶力竭到后来无法出声,累了趴在坟上睡着了。
圩子里参与送丧的人早走光了,只有倪瑞轩陪着他。
四野空寂,夜风飕飕。倪瑞轩后悔拖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撮合他俩成亲,记得答应过为他们主婚。
看张四皮如此伤心后悔放了朱秃子,原以为这次他们偷袭没伤到圩子里的人。早知如此一枪结束他也有个交待。
倪瑞轩在张四皮睡着后,背起他回了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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