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不是想去见龙姑娘了吧!”礼顺嘻嘻一笑说道。
“你小子竟敢跟我油腔滑调,看我对老爷说放你去跑船。”
“别呀少爷,让我跟多您几年吧!”礼顺面露哀求。
“好了快去做事吧,就知你小子鬼心眼多。”倪天路被礼顺说破心事,面上微微一红,却装出恼怒神态。礼顺见状,慌忙返身回了偏院;不多时牵出大青骡子,在礼忠、礼孝帮助下套上雪橇,铺上两张狗皮褥子。
这辆雪橇是前年长白山来的皮货商为倪天路做的,形状有如东北平原上的雪撬,但没那么宽大,原因是水乡能行雪撬的大多为堤岸或官道,堤岸树丛灌木密集,能容雪撬行走的也就是纤夫踏出来的小路,因而这部雪撬较窄,只能容两人一前一后坐在上面,为减少雪撬与冰面或雪地摩擦,在底部两根木条上包上铁皮。做好后一直没遇上大雪,也就一直闲置在偏院杂物间里。一场大雪让倪天路想起了雪橇,心里一直痒痒的,一心等到雪停了坐上雪橇沿河岸飞奔,体验那份感受,同时他还想到带未婚妻龙娇娇一同乘滑。
正当礼顺虚拟的挥舞手中长鞭时,管家祝修生从后院跑出来。
“少爷,老爷吩咐你不要玩得太晚回来。”说着又转头对礼顺说:“你带多一支猎枪,要照顾好少爷,如果少爷有什么不测,看不扒了你的皮晒干了蒙一面人皮鼓。”祝修生冷酷了一张苍老的长脸恫吓礼顺。管家的地位在倪家比家仆高出许多,况且倪老爷非常倚重他。
礼顺做出一副惊吓模样,调皮地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知道了,修生叔。麻烦您回禀老爷一声,晌午前我准回来。”
倪天路刚一说完,礼顺已经甩响手中鞭子,鞭梢在骡背上空一尺远处炸响,并未落在骡背上,大青骡子立即撂开四蹄小跑起来。
太阳爬过落尽叶的树梢时,雪橇也已经上了河岸,逆流向西而行。冬季雪后打猎是最佳时机,四下里白茫茫一片,野兽无从躲避形迹,正应了水乡那句话:“棒打野鸭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
大黑狗欢蹦乱跳一会前一会后,一会身子淹没在积雪压弯了的芦苇丛中,拱得满头满脊尽是雪花。站稳四肢伸长圆颈,猛然甩动全身,立时雪花四处飞扬。
倪天路看着爱犬大声呼唤:“黑虎,上来。”
黑虎应声窜上雪撬摇头摆尾,伸出腥红的舌头舔着主人手心手背,却不时歪着脑袋警觉地四处睃寻。
一只大鸟落枝时羽翼鼓风,落脚时蹬踏了枝杈积雪,立时纷纷扬扬飘洒而下,黑虎见状喉咙里发出“嗷”一声怪叫,飞身窜下雪撬,闪电般猛扑过去。
倪天路见状哈哈大笑。
黑虎在大槐树下仰头狂吠几声,黑色大鸟再次鼓起羽翼飞出树梢,溯源而上渐渐成了一个黑点,黑虎悻悻而回,沿着堤岸碎步小跑给大青骡子带路。
大雪飘了三天,其间并未停歇,也未遇阳光溶化,所以此时雪地尚是松软的,骡子初时尚可以小跑,时间久了渐渐显出几分吃力。礼顺见状跳下雪橇,一手牵着骡子慢慢往前走。
礼顺也不问少爷应往何处,拢紧了骡子牛皮缰绳径往白菏淀而来。
雪撬在雪地上发出松软的沙沙声,倪天路怀里抱长管猎枪,佯躺在狗皮褥子上,眯缝细眼睨视树梢枝杈间漏下的玻璃碎片一般刺目的阳光,乌黑的长管猎枪在雪光和阳光下散发着冷森的暗泽。微风从河面铺展着漫上来时,吹落积雪,四下里纷纷扬扬,落在雪撬上,落在倪天路仰起的脸上。他伸出舌头舔去靠近唇边一朵雪花,凉津津甜丝丝的,心底为之释然,他索性伸开四肢呈大字型仰卧在雪撬上。
雪洒进礼顺衣领里,让他发出一阵欢快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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