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客官,本店点心价格实惠,用不了两个大洋,十几个铜钿就够了。”
“好吧!少来两样啊!”王豆腐用心疼口袋里钱钞的表情和并不心甘情愿的语气对小二说着。
“好咧!好咧!一下子就好的了。”小二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向后堂,边走边模仿苏小妹唱腔:“可怜我两眼汪汪,恨二老爹娘,年纪轻,大不该把我送入王庵堂。恨起来我要去投江,急起来我要高挂去悬梁,投江悬梁又恐误了女儿家年少好时光,倒不如下山寻个俊俏小才郎。”原曲是苏小妹和秦少游对唱,扬州老弱妇孺对这段词烂熟于心,小二滑稽偏偏学苏小妹的女人唱腔,学得又不伦不类,结尾拔高嗓音劈了岔,引来店堂内食客和所有伙计哈哈大笑,连坐在柜台后的掌柜也扶着老花镜眯缝笑眼。
倪天路乘机打量着店内食客。
临窗而坐一胖一瘦。
胖者白白胖胖,恰如门口蒸笼揭开盖,露出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圆嘟嘟的白面包子来,倪天路心说这人胖得像包子。再看瘦者,正端茶杯啜茶,每咽一口茶都会看到他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像鸡素子。一辆驴车从得意楼门前过,驴突然停步伸长脖子冲着得意楼噘唇大叫。倪天路转眼看门外,驴脊梁突出一排算盘珠子,想着瘦者喉结和瘦驴脊骨结圆溜光滑,心说这人瘦得像叫驴。
他将目光从瘦驴身上移回店堂时,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或是什么闪光物晃了一下,开始没在意,等他端起小二送来的茶杯喝茶时,心猛然一跳,那不是闪光物,而是一副眼镜和躲藏在镜片后的一双眼睛。
他的心骤然狂跳,端茶杯的手也随之哆嗦不停。
仅一触而离的眼睛竟然让倪天路有一种被蛰痛之感,他强摄心智,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重新将目光投向门外,找到蛰痛眼睛的另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也在看他。
倪天路心里清楚这人一定就是绑匪布下的钉子。
可是,无论怎样装作左顾右盼漫无目标,仍躲不过门外镜片后面那双眼睛的盯视。他索性不再躲闪游移,不再漫不经心掩饰,而是直截了当去直视。他心想对方一定也看出自己是谁了,要不然那双眼睛不会如毒蜂毒针,能扎到人心疼肉跳。可是,当他直视对方时,那双能生长出毒针的眼睛却垂下眼睑,猛然向上一翻,露出全白的眼球,仿佛是拉上窗帘的窗子,自己被挡在外面。
“呵呵,又变成了瞎子。”倪天路心里冷笑一声。
门外的瞎子初时是蹲在得意楼门牌红漆门柱边,此时站起身来,眼白向上,左手一支竹竿左磕右碰一路敲击着往里走,右手举一支布幌子,一副对子写道“富贵吉寿,贫贱凶夭”。横书:“算命测字”。
“请你叫算命先生过来,我要测字。”
倪天路对给茶壶续水的小二说道,小二连忙放下茶壶出门走向瞎子,同时嘴里喊道:“徐瞎子,有客官要测字。”
瞎子仍眼白向天,侧着脸,他听到小二叫他,循声逶迤而来。
“先生请坐。”倪天路对已经走近桌子边的瞎子说。
王豆腐正欲起身阻挡,被倪天路抬手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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