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屉子里取了蜡烛,点燃了拿在手,苏思曼慢步挪过来,手臂微斜,滴了一滴落在小几上,迅速将蜡烛附上。她心中忍不住又是一声冷笑,方方面面都要顾虑,唯独没顾虑她的感受,合着她就是该被作践的么。
“我晓得师伯说的都是实话,而且句句都在理。只是,那要成亲的,并不是我,师伯不去劝说崇哥哥,却在我这里白费口舌,似乎颠倒了对象,有些本末倒置了。”苏思曼平声静气,随意地拨弄着烛芯。
皇甫钺被她抢白一通,只觉胸中有口闷气发泄不出,憋着难受。这个师侄女,不但脸皮厚,说话也牙尖嘴利!虽不明着顶撞,却是暗暗下了逐客令,果然是颐指气使惯了么?!
“要我怎样说,你才明白,小曼,不是师伯对你有偏见,不待见你,实在是你跟崇儿他不般配,也绝没可能!”皇甫钺耐着性子,寒着脸,语气冷硬。
“我知道,我是个有妇之夫,哪里配得上他。师伯您放心,我明天就下山。不会再回尧云山庄了,也不会再打搅你们。提前祝福他和林姑娘白头偕老,终生幸福。这些日蒙师伯厚待,我感激不尽。至于这些日给尧云山庄添的乱子,我万分抱歉,还望师伯原谅。”苏思曼神色微黯,语调平淡得如一碗端平的水,不露丝毫波澜起伏。从起身去取蜡烛,到开口的前一秒,她一直在酝酿着怎样将这番话不屈不折地说出来,不伤自尊,不委曲求全,她做到了。
这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语调里,让皇甫崇甚至听出了反抗的意味。这一点,倒是同当年的赵蝶飞一样,骄傲而自尊。
这个答案,他很满意,他的目的达到了。虽说做得狠绝了点,可只要能达到目的,也就不算枉做小人了。只要她离开尧云山庄,儿子找不见她,过个三年五载的,自然会将她忘了,到那时候,也就会心甘情愿娶林夭夭了。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林家也不是好惹的,因为这件事两家闹不痛快,划不来。
了却了一桩心事,皇甫钺松了口气。
但是苏思曼说完那番话,心中却并不轻松,反而有些失落。她就这样轻易地答应了丢下皇甫崇离开尧云山庄,连她自己都起了一丝怀疑,难道她对他的情,就只剩下那么一点点,连同自尊心抗衡一下的力量都没有么?她就这样轻易放弃了他,虽然有点不甘不愿,却是她亲口答应了要放手。
明明知道他不喜欢林夭夭,明明知道他不会答应同林夭夭成亲……
自己这是何其狠心,分明是亲手要将他往痛苦的深渊里推去。自己怎么能够说出那番冷血的话来……
可是……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呵,算了吧,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这样不明不白地拖下去,不如快刀斩乱麻。
可终究……
还有什么可挽回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