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听到发问,又砰砰磕了俩响头,才颤声回道:“奴婢……奴婢是清漪轩的。”
碧玺声音立时提高了一度,威势更增了几分:“太子妃面前,你也敢信口开河!”
“奴婢没有,奴婢不敢!”小宫女已经被唬晕了,完全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碧玺声色俱厉:“清漪轩有些什么奴才,你当太子妃都不清楚?欺主犯上,你可知罪?!”
小宫女此时已经被吓得三魂离体六魄飞散,磕头都磕蒙了,碧玺的话无疑是当头棒喝,她磕头的频率也慢了下来,伏在地上哭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是新近才调去清漪轩的,可能是上头还未及通报,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苏思曼听得撇了撇嘴,这丫头实在不怎么机灵。
果然就听碧玺道:“如此说来,倒是你主子冯良娣的不是了?好一个大胆的奴才,有你这么做奴才的么!见了太子妃,却故意躲避不行礼,这是第一罪;做错事不知悔改还出卖主子,这是第二罪;宫中行事向来讲求稳重利落,你却鬼鬼祟祟形色不轨,这是第三罪。你可知这些罪行足够你去慎行司关一辈子的么?”
小宫女已经彻底被吓瘫了,嘴里只余“求太子妃开恩求太子妃开恩”了,软瘫在那里浑身抖得像筛糠。
苏思曼见这宫女已被吓住,觉得也够了,便以眼色示意碧玺。碧玺多善解人意啊,无需出声提醒,只要一个眼神,便能与主子心意相通,当下住了嘴,退回苏思曼身后。
“好了好了,别磕了,你抬起头来。”苏思曼婉声道,与碧玺唱双簧已是得心应手。当然了,每次都是碧玺唱白脸,她唱红脸,堂堂太子妃,哪能当恶人不是。
小宫女哪里敢起来,犹是磕头不止,地板上都已经染红了一块。
苏思曼又向碧玺丢了个眼色,碧玺赶紧屁颠屁颠上前去将她半个身子从地皮上扶起来:“太子妃让你起来,你怎么能抗命呢?”
语气那叫一个温婉,态度那叫一个和颜悦色,好像刚刚凶得跟母夜叉似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苏思曼暗暗得意得很,你看看,还是我手下的人得力吧?表演多到位,你叫她唱白脸,她决不唱黑脸,你叫她逮耗子,她决不抓错鸡。反观冯绾绾手底下第一心腹宫女彩霞的亲妹子,道行可就差太远了!就被碧玺随便找个由头这么一唬,已经成这模样了,哪成气候啊!
小宫女早已风中凌乱,被碧玺这么一扶,唯一剩下的那一魄也被吓飞了,只抖抖索索地道:“多……多谢太子妃!”
苏思曼眼风扫了一下地上用牛皮纸包着的药包,继续温和地发问:“地上那是什么?”
“奴婢不知!”小宫女摇头好似拨浪鼓,上口处流出的血也随着这个动作,顺应离心力斜斜地洒落,沾到了碧玺嫩绿的衣裙上,现出几个醒目的小红点来。
苏思曼又蔼声问了一句:“当真不知么?”
碧玺适时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小宫女恰好与她目光相遇,眸中立时现出恐惧来。碧玺那目光似乎又是在告诫她:欺瞒主上,那是重罪!
小宫女自知无法瞒天过海,只能实说,只盼这位看上去非常和婉的太子妃放自己一马。她赶紧又伏下身去:“回太子妃,是姐姐吩咐奴婢去太医院取的药。”
苏思曼很善于抓重点,注意力一下子落在了“姐姐”和“取”这两个字眼上。
事实上,自从她这一次回宫后,就有意开始培养自己在东宫的势力,以防再被他人暗算。而那日撞破冯绾绾与梁少轩的奸情,更是坚定了她往清漪轩安插眼线的决心。可是冯绾绾的心腹宫女彩霞不是个好糊弄的,她几次安插人手都不太成功,被防得死死的。后来才想到索性不如威逼彩霞与自己合作,自己只要有了能让她低头俯就的筹码,便是得了一个力助。其一,彩霞是冯绾绾心腹,冯绾绾不会怀疑她。其二,也因为彩霞是冯绾绾心腹,她知道的秘事更多更详尽,从她嘴里掏出来的东西也就更有价值。
问题就在于怎么收服这个彩霞,彩霞是个软硬不吃的人,游说威逼统统没用,为这个,苏思曼可没少伤脑筋。后来碧玺查出彩霞还有个亲妹子在梁少恒他母亲的百悦阁当差,托了关系才将她调去了冯绾绾那里。
等来等去,到底是等来了个好时机。
苏思曼忍不住唇边溢出一丝淡笑,吩咐:“将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