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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8-22 作者: 鬼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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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局

陈阳的人生就从十五岁那年来了个大转弯,那个几乎成一百八十度的直转让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萎靡不振。

他奶奶在遭遇了这个巨大的悲痛之后,也生了病,住院吃药,折腾了一阵子之后,也前后脚的跟着去了。她在死之前,紧紧抓着陈阳的手,因为不放心留在这阳世上的唯一的血脉,怎么也不肯咽下这最后一口气,拖着跟陈阳说,“焱焱,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奶奶跟你爸妈他们都会在下面看着你,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陈阳跪在她床头,握着她因为悲痛和伤病,已经瘦得皮包骨的手,不停地点头,哽咽着,“奶奶,我听你的,我会好好活着的,你别担心。”

陈奶奶眼角流下一滴浑浊的眼泪,胸腔里吐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眼。

陈阳一直跪着,等到护士把他强行拉开之后,才终于站了起来。

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叫他“焱焱”这个名字了,再也没有了。

他们家遭了这么个大变故,接连三场丧事外加他奶奶的医院费下来,把个本来就不算太殷实的家底给掏空了,陈阳那时候已经念到初二,他死去的老爸一直想让他念完初中,所以他也没退学。

只不过,以后去学修车这个事,却是做不来了,没这个钱。

陈阳变了,本来挺开朗的一个半大小子,整天脸紧着,一声不吭。邻居们看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开始还挺照顾他的,后来,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他是个克六亲的命,一个个就有些不太想跟他走得太近了。

那些三姑六婆在背地里议论他,从眼前这前后脚的丧事,到陈阳他妈流产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时候突然都有了它的意义和作用,每个人都露出了恍然的眼神,这陈焱焱果然是个克六亲的。

陈阳也多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听到了,也不作声,只是脸色更加发沉。

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人没死,日子就得照过。

就这样晃晃悠悠的,陈阳也念完了初中,他最后这一年,以前那些调皮捣蛋的事,一概没做,坐在教室里,不看书也不听讲,看窗外发呆的时候居多,那些平时跟他胡天海地的伙伴,也不敢再过去跟他起哄。

因为这个事,他们那个全校最闹的班级,出人意料的老实了起来。

等陈阳毕了业,他就收拾了一点衣服,把家里的大门一锁,出门闯荡属于他自己的天地去了。一个初中文化的半大小子,在外面无亲无友的,能做什么呢?他先是进了一个厂子,当了一个流水线上的工人。

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工厂热季的时候,还时常要加班。每天上完了班,陈阳就一头倒在那个肮脏的单人床上,这是一个狭窄的出租屋,放了一张单人床之后,也就剩下个转身的地方,是专门建起来租给他们这些在附近工作的人住的。每层楼都是一模一样的,或单间或双人间的鸽子笼一样的房间,全楼共用一个卫生间,要做饭就直接在走廊上搭个简易的灶。

陈阳就住在这里。刚开始他还不习惯,这地方太逼仄,人也太杂,太吵。墙壁也很薄,隔壁那个住皮肉生意的女人,常把男人带回来,什么响动都能听到。

陈阳现在也没有以前那么消沉了,再悲痛的事,时间过了,也就渐渐麻木,或者遗忘了,陈阳当然没有忘,脑子里却也不会老是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个事了。

陈阳在这个工厂里做了两年,之后,又转了好几个地方,好几个厂子,一转眼,他就二十二岁了。

二十二岁的陈阳,身高已经一米八,身材高大,肤色黝黑,浓眉大眼,光说长相,跟电视上那些偶像明显比起来,也没逊色到哪儿去,因为家庭的变故和生活的艰辛,让他身上比同龄人多了一些东西,按照隔壁那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说法,陈阳是看着就想跟他来一炮,那个眼神,怎么就那么勾人呢。

渐渐的,就有很多一起工作的女孩子跟陈阳示好,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跟她们嘻嘻哈哈,开一些玩笑,有时还揩一点油,她们也不在意,只是骂着“要死哦”,接着,又笑了起来,陈阳也就跟着笑一下。

一起工作的人,也没什么其他娱乐,平时下班了,大家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打牌,陈阳不久之后,也学会了这个,他们一般不打麻将,就是玩字牌和扑克,后来字牌也玩得少了,专门打扑克,这玩意儿简单,玩法又多。

开始的时候,有输有赢,总的来说,还是小赢了一点,过了一段时间,就是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少。

陈阳脑子转得快,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有人做了手脚。

陈阳当时都气乐了,草你妈,这种小赌局都做手脚,想钱想疯了吧,他跟其他几个经常输钱的,一合计,不能让人把他们就这么耍弄了去,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不知道大门往哪开。先开始是想直接把那几个经常做手脚的揍一顿,后来陈阳觉得这不行,揍就揍了,可钱回不来了,不能便宜了这些人。

他也没多话,就是开始看,开始学着怎么出千,其实这些人出千的手法,说穿了也很简单,就是每次一局完了,收牌的时候,把自己想要的那几张牌中间放几个别的牌,收牌,洗牌,发牌都是有讲究的,做得好了,钱来得快,这是扑克玩法里最简单却又最实用的出千办法。

陈阳学会之后,冷笑了一声,就跟着那几个输了钱的,也做了个局。

那天晚上,他们在附近找了个空房子,约好了那几个出老千的,晚上干一场,那几个出老千的,见到这种送上门的,没二话,都同意了,而且说还会带几个人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到了时间,那几个出老千的来了,其中一个三十几岁,带着本地口音的男人,看到是在这个地方,就有些不想玩了,“你们怎么找了这里咯,这里出过怪事的,不能来的。”

其他几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怎么会信他这个,他其中一个同伴就拍了拍他的肩,“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还怕个什么鬼?来了,喊他一起玩就是了,哈哈,怕是鬼也喜欢这个吧。”

那个本地的,连忙说,“别乱说,别乱说,祸从口里出。”

加上陈阳他们两个,一共来了六个人,废话也不多说,就立刻开了局,他们玩的是三张牌,也就是每个人先发两张牌,然后各自叫牌之后,再发最后一张,比大小。

也许是因为这个房间里有点阴冷,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说话,有人喊叫,到了后面,外面的夜越来越深,里面的人,也越来越安静,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出牌和叫牌的声音。

渐渐地,陈阳觉得不太对头了。

屋子里就六个人,六双手,但是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双手,他不动声色,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收牌,洗牌,发牌,叫牌,看着那双多出来的手,也拿牌,叫牌,除了他,其他五个坐在一起的大活人,居然没发现一点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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