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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8-22 作者: 鬼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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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触目所及全都是狰狞可怕的画像,因而格外压抑。
魏时就想自己也该离开了,耽误了这么久,怕赶不上车,就转过身把手放在门把上,就在他拉开门打算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咯噔”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
魏时转过身,房间里昏暗,物事也看不大清楚。
在这片昏蒙中,魏时恍然间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纤瘦少年,他或坐或站,或躺或站,或念书或看电视,或玩游戏或睡觉,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那么生动鲜明,犹在眼前。
就好像一部无声的旧电影,在眼前一幕幕上演。
那个少年头发有些过长,遮住了眉眼,只露出苍白的半张脸,他坐在桌前,不知道在做什么,因为过于用力,背上的蝴蝶骨支棱起单薄的衬衫,越发显得瘦弱,然而,他的神情又是那么专注,透着一股执着和疯狂。
魏时下意识地走过去,缓缓地伸出手想碰一下那个许久没见过的人,然而就好像是个一戳就破的水泡,那个人影溃散在了空气中,只留下了桌上那张还未完成的画,画上是一个凄厉的恶鬼。
魏时的手还停留在空中。
那个少年撕碎了自己的画作,狂躁地扔在地上踩踏,他抱着头在床上打滚,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似乎在经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折磨,良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满是虚汗的额头,苍白如纸的脸。
少年慢慢地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汗水,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画作,看着看着他的脸再一次痛苦地扭曲了起来,却又极快地恢复了平静,接着,他用手抓了抓头发,换下了被汗水浸湿的衣服,往屋外走去。
少年迎面走向魏时。
苍白的脸,殷红的唇,尖削的下巴,修长的脖子,透着一股虚无而又凛冽的气质,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在与魏时擦肩而过的时候,魏时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那是深夜里被阴寒的露水打湿的青草的味道——魏时看着他穿过了门板,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时张了张嘴,他刚才差一点就叫出了那声很久没有喊过的“魏昕”,他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脚下好像踩了什么东西,差点滑倒在地,魏时弯下腰把那个绊倒自己的东西捡起来。
周围好像就电影一样的画面,因为这个动作而消散。
魏时一时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刚才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或者只是自己太过于想念魏昕所以才出现的幻觉?
魏时握紧了手中的东西,摊开了掌心,这是一个小巧的镇纸,玉质的,雕成了一只抱着尾巴盘成一团的小猫的模样,魏时记起来,这个东西是他有一次去隔壁县很有名的佛道圣地游玩的时候买回来的纪念品。
因为那一次没有带魏昕去,让魏昕很不高兴,魏时为了安抚魏昕,就把这个纪念品送给了他,没想到,他还留着。
也许是因为经常用,经常把玩的缘故,镇纸被磨得很光滑。
魏时想了一下,把这个镇纸放进了身后的背包里,接着,他抬起脚往门外走,在关上门的时候,他最后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那个少年靠在窗前,撩起窗帘,正往外看。
窗户玻璃上蒙着窗纸,这样看能看得到什么,魏时砰地一声关上门。
魏昕,我总有一天会找到你,你等着我。
魏时跟在徐老头身边的那一段时间可说得上是水深火热,完全没有他原先现象中的精彩或轻松,只短短三个月,就让他脱了几层皮,死去活来好几回。
徐老头是个身无长物、居无定所的人,带着魏时去市里面也不过是因为他在市里面刚好有点事要办,比较方便,他把魏时一个人丢在了一栋别墅里面,没错,是别墅,虽然别墅的主人当然不是徐老头,而是他一个客户的。
所谓客户,也就是那些找上徐老头让他帮着看阴宅阳宅,降妖捉鬼的人。
徐老头把魏时丢下之前,让他每天照着一本《茅山符术》的古书画符咒,没画满一百张就不准睡觉,那些符咒都是极其复杂,线条跟自己都是如同蚯蚓一样扭曲,魏时本来以为自己看了那么多老书,好歹也会多少知道一点,但是看了那些符咒,却完全不解其意。
意思不知道,只能依样画葫芦,错误在所难免。
徐老头每天三更半夜才从外面鬼混了回来,检查完魏时的功课,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就指着魏时的鼻子破口大骂,然后扔回去让他重画,有时候,遇到特别难的符咒,比如那张所谓的“避水符”,魏时足足重画了五次,到第六次才终于过关,那一晚魏时画了一个通宵。
他在这边画,徐老头在那边翘起二郎腿,吃着夜宵看电视,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徐老头看着没营养的娱乐节目,哈哈大笑,时不时拍拍大腿或桌子,吵得魏时心神不宁,之所以画错那么多次,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徐老头在旁边故意捣乱。
到了后半夜,魏时开始有些打瞌睡,他画着画着,头开始一点一点,冷不防地被旁边一直注意他的徐老头伸手就一个爆栗敲在额头上,硬是让他额头上肿起了一个老大的包,痛醒了之后,徐老头还骂他,骂完了就让他继续画。
魏时狠狠地在心里画了十几个“忍”字之后,才提起笔,继续专心地画起来。
徐老头哪里像个当人师父的,简直是个法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