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押运这伙人的百夫长呼延铁研肩搭猎鹰,此时正醉醺醺的斜歪在一匹矮腿马上,布满刀疤的古朴面容上沾满黄泥,显得异常颓废,只有肩上套着眼套的猎鹰仍不停的转着脑袋,不时兴奋得呼扇两下翅膀。
这个昔日纵横漠北,名字可止婴孩啼哭的昔宝赤鹰人统领,如今满脸困顿,自从郑立国遁世归隐七星岛,呼延铁研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呼延铁研了。
因郑立国而获罪的呼延铁研被韩国朝廷中倾轧的不同派别暗算排挤,如果不是自己这些年战功显赫,恐怕连命都会丢掉,就算这样,朝廷中的那些人也没有放过他,贬职降为百夫长不说,还把他放在了押运充军囚徒的位置上,等于是任其自生自灭。
“朝廷已经不是马背上的那个朝廷了!”呼延铁研想到自身的遭遇,叹了口气,郁闷的抓起马鞍桥边挂着的羊皮袋,掀开袋口就要往嘴里灌酒,可连晃了几下都没有一滴酒流出,这才记起昨日就已经断酒了。
于是愤恨的将羊皮袋朝马背上一摔,扭头冲身旁的兵卒喝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到驿站?现在走到哪了?”
“大人!”那兵卒知道自己这位官长脾气暴躁,赶忙一抖缰绳,牵马靠过来,恭声答道:“快到乌山口了,百里之内没有驿站了,最近的屯镇也在五百多里外的可不里,只能到喀布尔才能修整了。”
呼延铁研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兵卒的话,伸腿将挡在自己马前的一个长着褐红色头发,蓝眼珠的人给踹了出去。
那人可能是被饿晕了,也可能是被太阳晒傻了,浑浑噩噩的撞到了呼延铁研的马侧靠前,呼延铁研能够踢断牛脖子的一脚将他整个人踹的飞了起来,“啪嗒”一声摔跌在土岩地面上,大口大口的朝外吐着血,不多时就已经出气多入气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除了那些靠近呼延铁研的囚犯下意识的避开,其他人见怪不怪的继续艰难跋涉着,像这样的突然死去,在这个本就是奔向死亡的队伍中再常见不过了,没有人露出什么悲戚或同情的目光,仍是行尸走肉般的朝前走着。
走向前方,走向宿命,走向死亡。
队伍中唯一露出不同表情的,反而是刚才被呼延铁研问话的那个兵卒,望着刚才那个囚徒摔飞出去的方向惊咦了一声,迷惑的注视着,非是在看那具已经断气的尸体,而是在看一个人。
一个在轻松走路的人。
走路不奇怪,奇怪的是在茫茫戈壁中孤身徒步行走,如果前提是此处方圆千里渺无人烟的话,那就不是一个奇怪可以形容的了。
突然,士卒望着那人的眼光亮了起来,忍不住“吧嗒吧嗒”嘴唇,一带马缰,催马飞速的朝着那人奔了过去。
离呼延铁研身旁比较近的是两名骑士,催马跟着刚才那个士卒往前冲,骏马四蹄飞奔,很快超越了前者,三人都发现了路人肩上斜背着的羊皮水袋,那是戈壁大漠胜比黄金的希望所在。
不多时的工夫,三人不分前后,几乎同时策马冲到了路人的身旁,其中一位骑士猛提缰绳,胯下“唏噅噅”一声马嘶,前蹄猛地离地而起,骑士不等马站稳,斜身弯腰扭向马腹,探手朝那人肩挎的羊皮水袋抓去。
眼看就要得手,就听得骑士闷哼一声,恶狗扑食般的翻身跌下马背,脑袋朝下跟土地的亲密接触下,“砰”的一声,砸出了大朵土花。
余下两人,大吃一惊,这才看清方才还在徒步前行的路人此时已经安坐马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自己的同伴换了个位置。
从背后也看不清这人的模样,只看到一头罕见的紫发随风飘然飞舞,这人自始至终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活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的轻松骑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