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羽裳叹口气，慢吞吞的跟上去。

一直走到清微峰下，西华却忽然拉起舞羽裳的手，毫无征兆的，两人急速上升起来，舞羽裳惊呼出声：“少尊，你要带我去哪？”

西华却依旧不答话，只是拉着舞羽裳的手，继续向上腾去。

整个昆仑渐渐呈现在她的眼底，雪白的山峰，翠色的茂林，碧色的池水，若隐若现的雕梁画栋，然后，所有的一切都隐在雾霭之后，眼底只剩下白茫茫的云霓之时，西华停了下来。

“少尊若是想看云的话，抬个头就能看见，没必要费这么大周折，飞这么高……”舞羽裳有点语无伦次。话说出来了，又后悔的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西华一挥手，周遭的云层聚集在两人脚底，凝实了一般，踩在其上，犹如平地。

“你在害怕什么？”西华却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沉沉地问。

舞羽裳抽了抽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摇头道：“这么高，是有一点害怕。”

西华的手骤地锁紧，舞羽裳微惊地抬头，却见他深黑色的眼眸中蒙着一层怒意。

“你一定要这么回避我的问题吗？”

“少尊不是再问这个吗？”舞羽裳只能佯装惊讶继续胡扯。

西华微微扬眉，沉默了半响，缓缓道：“我不会逼你做什么决定，你可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清楚都没有关系，我可以等……”

舞羽裳的心微微一紧，她垂下头，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欢呼一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让西华少尊说出这样的话的。她想牵起唇角笑一笑，可扯了半天，却连个苦笑都扯不出来。

她将所有的可能都算上，可依旧算不出半点能同西华少尊有戏的可能，她只希望，以后真相大白的时候，西华能少恨自己一些，可似乎连这样的期待，可能性都小的让她心寒。

既然如此，为何不彻底一点呢……为什么不彻底一点呢……多恨一点，少恨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注定要以悲剧结局的话，倒不如干脆一点，彻底一点，没有期待，那么失望是不是就会小很多？

舞羽裳抬起眼，轻轻地笑了笑道：“少尊相等什么呢？羽裳本想这样您就能明白，可您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呢，若是您非要得到答案的话，那么羽裳告诉您，羽裳只是当您是少尊而已，至于您要等的答案，羽裳想您永远都等不到了，所以，您也不用将精力再放在羽裳身上。”

她淡淡地笑着，静静地望着西华，连她自己都惊诧了，说出这些话竟然是这么容易，看看，她连想都不用想就可以说出这么一堆来，而且还可以笑着说。只是手抖了些，好在手藏在袖子里，西华是看不到的。

云霓之上，西华的身形随着云彩似乎微微飘动了一下，他的衣袍翻飞出轻轻的声响，舞羽裳望着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黑沉沉的眼眸在微愣之后，涌起层层的薄雾，将眼底的情绪一点点的隐藏起来。

“是吗？原来如此，倒是我没有看清这些……”他淡淡地说着，眸中的薄雾慢慢弥漫开来，更加瞧不清情绪。

舞羽裳抿着唇，藏在依旧中的手紧紧地捏着，心里却想，是不是这里太过高了些，竟觉得全身都有些泛凉。

浑浑噩噩地回到清微山上，暮色已经渐渐铺散开来。西华说完那句话便离开了，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回来，操控流光玉碟的时候，竟然差点从空中落下来。

全身都是凉意，僵硬且冰冷，推开屋门，想一头栽在床上，却见啾啾扑着翅膀焦躁地飞着，一见她回来，便扑过来，焦急道：“天尊刚吩咐少尊将你姐姐移到轮回塔去，说是要让她弃了妖身，重入轮回！”

舞羽裳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转首就向外冲。

“你别着急，天尊说的是三天以后，你先别冲动，想好对策再说！”啾啾拦住她，急声道。

舞羽裳瘫倒在地，颓然道：“还有什么办法，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啾啾落在她肩上，低声道：“赤精一子的阵法只要偷到他的阴阳镜就好，如今阴阳镜在墨佟手里，要偷到，并不难。至于冰泉的水，我可以帮你，只是我的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能支撑半盏茶的时间而已，但是也应该足够你将她带出来。”

舞羽裳侧首看着啾啾，犹豫道：“可是你……若是被发现了，你也会被定罪的……”

“好了，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只是为了恢复法力才栖身在神农园中的那棵万年梧桐之上而已，既然你唤醒了我的神识，你便是九凤如今的主人，九凤自当为你分忧！”

舞羽裳眼眶微红，咬唇点头。今日总算还有一件事情，是令她高兴的。

“你放心，我会尽力护你周全的！”舞羽裳摸了摸啾啾的翅膀，沉声道。

这一日，玉虚宫竟是热闹到底了的。

暮色刚铺散开在天空中时，广成子同文殊，黄龙，道行四人，带着莫白玉上了清微峰。

舞羽裳同啾啾隔着窗看见几人从远处飞来，目光落在莫白玉的身上时，瞬间愣住。

少年缓缓从云头上落下，隔着游廊，舞羽裳看见他慢慢的走近，着一件白色偏银的衣袍，样式也不是昆仑阐教上三代弟子统一的白袍，衣襟处滚着某种花纹的绣边，在脖颈处稍稍立起来，腰际间系着墨色腰带，用银丝勾着同样的纹路。

若不是之前在炼狱火海中见过莫白玉这般模样，舞羽裳一定不会将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同圆嘟嘟肉球一般的莫白玉联系起来。只有细细瞧，才能从那眉眼之中看到几分莫白玉的影子。

舞羽裳心中微沉，心想元始天尊似乎说过已经将莫白玉身上的杀神之魂重新封印了，为何他如今是这般模样呢？

可看广成子和殷郊的神色，虽然苍白了些，可也并不是多么担心，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她却不知，那日陆压道君将用混沌元力将七玄印重新封印，可莫白玉的身形却已经回不到之前孩童的模样了，但身上的杀神之魂倒是消失不见，莫白玉虽然诧异自己的样子，广成子几人随便编了个谎话哄了他，又在凡间买了件衣服穿上，这才回了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