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已经不在意她的任何话,只从她说出“灭神”二字的时候,我的整个意识便已经全然崩溃,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存不下,可是却只有那两个字眼一遍遍的在我脑中回荡,我忍不住尖叫出声,只觉得全身都疼痛的厉害。
“你是故意的对吗,你是故意骗她说出来的对吗?”西华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抬起眼,惨笑着道:“是啊,对啊,我是故意骗她说出来的,那又如何,我不知道就不是事实吗,我被蒙在鼓里就有差别吗?少尊,你告诉我,有分别吗,有分别吗!”
我歇斯底里的叫着,西华不知如何找到我的手,紧紧的抓住,我使劲的挣扎,却怎么也甩不开。
“没有分别,就算事实如此又如何,我同你说过的那些话从来都没有改变,你知道吗?”西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焦躁不安。
我却选择听不出他的不安,那惨烈的笑更加讽刺:“是吗?堂堂阐教的少尊会喜欢一个生来就是为毁天灭地的邪神?少尊觉得这样的玩笑好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我从来都没有开玩笑!”
“那又如何,少尊觉得,你可以抛弃阐教,抛弃正派同我留在这里,永远都不出去吗?”我的声音顿住,被自己的疯狂吓到。
是的,从我听到自己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我就这么想,若是我注定会去毁天灭地,若是我是三界的公敌,那么我宁愿永远留在这里,那么,西华会愿意陪我吗,他会舍弃阐教,舍弃正派,舍弃他的父尊同我永远留在这里吗?
西华沉默着,我那只没有被西华抓着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我静静等待,等待他的回答,可是时间过得太慢太慢,他好像永远都不会回答我一样,我的心一沉再沉,终于变成讽刺凄冷的笑。
我站起身,抽出被西华抓着的手,随便找了一个光亮点飞身而去,若是再不离开,我怕自己会没有出息的哭出来。
西华似乎在我身后叫我,可又似乎并没有叫。
一阵光华过后,我什么也听不见了,停了许久,张开眼,我看见的却是一片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山谷。
温暖的阳光从天际洒下来,脚下的草柔软的如同地毯一般,充斥在鼻翼间的是泥土的清香,青草的芬芳,还有那些我叫不上名的花,香芬萦绕,远处潺潺的溪流,天空中来来去去的一群小鸟,草丛间还有长着白白绒毛的兔子,溪流边有低头喝水的梅花鹿,一切安静祥和的令我难以置信。
心里的烦闷和痛苦似乎被这里的一切挤开,只余下宁静与安逸,我扭头看了看四周,这里除了我似乎没有其他任何人,身后的那个光点也消失不见,西华似乎也没跟上来,我吸了口气,慢慢躺下,温暖和种种芬芳将我包围,我禁不住勾起唇角,意识也渐渐模糊。
也不知睡了多久,身旁似乎有轻轻的脚步声,我警醒的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又温柔的脸。
眼前的人没有西华少尊的俊美,没有蚩晏息的邪魅,也没有陆压道君的雌雄莫辨的完美容颜,也没有杨戬的极致冷酷,那张脸看起来似乎很普通,可是却紧紧的吸引着我的眼球。
我从未见过这么潇洒飘逸的人,不染纤尘,如同这花草间生出的精灵,灵秀纯洁,那一双比远处那溪水还要湛澈的双眸挽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看着我,可又似乎没有看我。
我仔细的瞧了半天,才恍然发现,眼前这男子的眼睛,竟似乎是看不见的,那一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是没有焦距的。
“对不起,吵醒你了,我不知道这里有人,已经尽量轻了,可是还是将你吵醒了……”那温柔的陌生男子开口,声音和缓又沉静,好似不会起波澜的水,让人听着平静又舒适无比。
我忙摆摆手,又想起他或许看不见,便出声道:“没关系,是我误打误撞到了这里,打扰了阁下才是。”
那人的眼睛微微弯起:“是一位姑娘啊……”
“叫我羽裳便好!”不知为何,我本该生起的戒心却一点都没生出来,竟然不自觉地告诉了他我的名字。
他笑了笑道:“我叫容成……容易的容,成就的成……”
“容成……”我将这名字默念了一遍,抬首看他,只觉得这名字取得很是贴切,有容乃成……温润如玉……
后来我知道,容成的眼睛果真是看不见的。他说,这里是七窍玲珑的一处奇异之地,名为“无涯境”,时间在这里静止,所有的美景都不会改变分毫,只是却永远出不去而已。
“那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我被容成领着到了一处精致的竹屋,我十分难以相信,这么精致的竹屋竟是出自什么也看不见的容成之手。
容成温和的眼睛里的神采稍稍暗淡了一些,停了一下道:“我是自愿到这里来的,太元宗的宗主,是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