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收回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缓缓喝下,是叶斌最喜欢的米酒,亦如这些甜点。温老一杯米酒倒入三尺黄土坐下开口道,“说来也奇怪,马踏江湖宗门坐镇西凉的武穆大元帅,文德倒是经常和我抱怨西凉那边大漠黄沙骄阳,起码走在路上热气腾腾,稍微喘息一会都像是喝下一口滚烫的热水,灼的喉咙痛,还是喜欢烟雨江南的小桥流水糯香米酒和甜滋滋的米糕。”
叶文一个人只是默默地听着温老说着,五年来头一次发现那个喜欢下棋近乎执拗的可爱老头头发花白的如此厉害。
温老见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半天,桌上的甜点叶文一星半点都没有动,笑着说道,“唉,老了,人老了就只能回忆,也只能怀念,这一怀念啊话就多了不要介意啊。”
叶文也笑了笑,“温老您不说,我们怎么知道您当初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呢?这回忆,也要有的回忆啊!”
这句话把温老逗笑了,“这句话说的有水平,他日登上阎王殿,岂羡当年万户侯?”
两人同时洒然大笑,就着这糯香润口的米酒和半凉的甜点,两人聊得很晚。
天色渐晚,空中又开始飘着点点断肠雨。
“那就这样吧,落雨了,淳凤,快回去吧!”温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递给叶文一把伞,“府上的人,我都遣散了,也没办法派人用轿子送你回去了。”
“不碍事。”叶文接过油纸伞,摆摆手,走进雨中。
雨声淅淅沥沥,滴答在胡同小道上的青石板上,背后依稀可闻温老的叹息,“风烟残尽,独影阑珊,长路漫漫,不过是心有魔债啊!”声调凄凉。
叶文到走都没有告诉温老叶斌说的那句话,跪一人为师,生死无关。温老,一路走好。叶文明白,到了西凉,温老的路也就到了尽头了,自己或许是他唯一的魔债和牵挂了。
雨渐渐的下的大了,似一泡尿的迹象,噼里啪啦的打在胡同小巷的屋檐上,依稀能听到街坊巷里妇女咒骂着贼老天又把刚打洗好的衣裳打湿了,看来是下雨忘了收衣服了。隔着一道墙,仿似两个世界的人,不是自己舍悟离迷,六尘不改,回头无岸:而是难管独自冷暖为谁管世间多嗔恨,故不能妄论放下。
走过细长的青石小径,刮过路口,风烟俱净,万籁俱空,这淅淅沥沥的雨水,好似一道道削肉刮骨刺入骨髓的剑气,碾碎叶文手中的油纸伞,扑面而来。
面前有人,持伞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