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才羽气的身子发抖,这件事情都是陈寒青惹出来的,和自己有个屁关系?但即便心中有怨言也不能冲进去对着掌柜和几位大人发泄吧?他狠狠瞪了跪在地上的陈寒青一眼,咬牙切齿怒道:“看看你做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说完便气冲冲地走下楼去。
采薇蹲下身子,轻轻扯了扯陈寒青的袖子。
陈寒青转过头,看着那张满是心疼的清秀面庞,心中顿时有些悲凉。他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然后转身离去。
采薇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很是悲伤难过,她强忍住心头悲愤的暗涌,轻轻上前跑了两小步,然后默默地跟在了陈寒青的身后。
......
屋内,梁文方的脸色好了不少,一手捂着胸口缓缓揉搓着,看着的确没什么大碍。
唐四经的神色则好不到那里去,如站在针毡之上,看着很害怕。
乐保元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梁大人没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就小事化了吧,也别难为了那孩子。”
梁文方知道乐大人是有意维护陈寒青,自然不敢反对什么,加上先前那孩子真真切切地让自己大吃了一惊,也的确让自己对他的想法有所改观,既然并非有意,也确实没必要将事情闹大,便喝了口酒压压惊,说道:“一切就听乐大人的,就算了吧。”
唐四经感激涕零,连忙跪下盛感两位大人开恩,嘴上解释道:“两位大人有所不知啊。陈寒青这小奴才身子有病,一激动就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道,打烂或是敲砸了一些东西倒还是小事,怕就怕一不小心就伤了人,甚至闹出人命。他来这酒楼这么些年,从来都是一人独来独往,平时只做一些力气活,也没人敢靠近他,我也不敢让他去端菜倒酒,生怕他惹出不得了的麻烦。今日若不是乐大人的意思,小的是万万不会让他靠近几位半步的啊!”
乐保元和梁文方脸色震惊,这才想明白原来那孩子不想入军,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穆非遗在一旁冷冷说道:“这样危险的奴才,你怎么还敢将他留在得子楼里?”
唐四经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陈寒青虽然是奴隶身份,却不是我买来的,是前几年这酒楼里的掌事温行郎不知从哪里领回来的。因为看他可怜,再加上有些力气,就留他下来做一些粗活累活了。”
穆非遗讥嘲道:“掌柜的倒是好心。也不怕哪天他撒起野来,将你这座酒楼给拆了。”
唐四经身子抖了抖,显然是吓着了。
乐保元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记得不要为难那个孩子。”
唐四经只当大人这句是客套话,也不在意,只是点头哈腰着便退了出去。
乐保元看了一眼穆非遗,微笑道:“穆公子,刚才事发突然,老夫没来得及看清陈寒青拉出的弦距,不知道这场赌局是谁胜了?”
穆非遗嘴角微微一抽,故作镇定道:“这...在下也没看清。那小子确实是拉动了雪龙舌,倒也有些能耐,但说要拉到半指弦距,恐怕不太现实。”
“哦?”乐保元又问道:“梁大人,你有没有看清?”
梁文方有些茫然,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明明看到陈寒青已经胜了,但此刻听到穆非遗这么一说,便自然觉得是自己看差了,摇头道:“卑职眼拙,也没有看清楚。”
乐保元不知为何轻叹道:“可惜,可惜呀...”
......
得子楼北边角落,这里常年阴暗见不到什么阳光,几排简陋的土坯草屋挤在一处,与风光气派的得子楼相比,简直寒酸到了极点。
这里是得子楼内下人居住的地方,陈寒青因为身体缘故,一个人住在最里头的一间小屋里,这间屋子与其他草屋相比还要矮小和鄙陋几分。
陈寒青独自抱膝坐在屋外一块大石头上,采薇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
他脸上的血红掌印还未完全消散,眼神困顿而失落,他伸出右手手掌看了看,一道血丝触目惊心地横在掌心中央,是雪龙舌弓弦留下的勒痕。
陈寒青下意识地握了握拳,除了稍稍有些疼痛外便没有了其他不适的地方。想起刚才雪龙舌带给自己那份无比舒畅的感觉,陈寒青显得更加迷茫,在那种情况下,自己不可能会发生脱弦的失误,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正想着,肚子里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动静。他撇撇嘴,一手揉着肚子缓解饿意,一手揉了揉眼睛,然后仰首看了看头顶昏暗的天空,像是一位历经风霜的老人一样,长长地哀叹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陈寒青转头一看,便瞧见采薇正朝他好看地微笑着,手上还捧着一团青色的圆饼。
采薇走过去,紧贴着陈寒青坐下,将圆饼递过去,说道:“拿去,吃吧。”
陈寒青接过手,皱了皱眉,到:“薇菜饼?你什么时候又上山采摘薇菜了?”
采薇俏脸粉红,歪着脑袋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会,最后赖皮道:“不记得了。”
陈寒青不满道:“山上多危险,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
采薇说道:“寒青哥哥你每天要劈这么多柴,还要搬这么多的货物,哪有时间上山呀?”
陈寒青依旧不依不挠,装作冷声道:“那你也不能独自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话还没说完,采薇一把抓过薇菜饼塞进了他的嘴巴里,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像个老头子一样。”
陈寒青咬了一口薇菜饼,有些微苦,心一下子又沉了下来,道歉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采薇摇摇头,说道:“才不是呢,寒青哥哥刚才可威风了。可恶的是那个什么穆公子,暗地里耍阴招。”
陈寒青一愣,皱眉不解。
采薇愤愤不平道:“我刚刚瞧见了,是那个穆公子趁着两位大人不注意偷袭了你。还说是凌云阁的修行天才,分明就是一个阴险小人!”
陈寒青恍然,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气愤之余,也更加奇怪,问道:“那你为什么刚才不当面揭穿呢?”
采薇摇摇脑袋,难过道:“就算说了,以掌柜的个性也不会相信。大人物们总是有心相互袒护,又怎么会来相信我们说的话呢?”
陈寒青嚼着饼,认真道:“乐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采薇挤了挤鼻子,哼哼道:“难说。”
接着又偷偷看了看陈寒青一眼,问道:“寒青哥哥,你为什么不答应乐大人的请求,加入沧州军队呢。”
陈寒青说道:“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吗,不喜欢打打杀杀。而且...你应该知道,我身子有病,如果在战场上一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战友,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采薇眨了眨眼睛,问道:“只有这个原因吗?我怎么觉得你在隐瞒着其他什么事情?”
陈寒青突然红着脸急道:“你想多了。对了,给才羽也送一些薇菜饼过去吧,他今天...有些无辜。”
采薇淡淡道:“喔。”
陈寒青笑了笑,心情好了很多,低头又咬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薇菜饼,满腔的苦尽微甘,美味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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