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丁啸秋从地上强撑起来,脸上划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啪——”
水花四溅.
这泥泞的古道由于岁月的剥蚀已变得坑坑洼洼,现在更是因为雨水的积淀使得行人举步维艰。丁啸秋才刚迈出脚步,一不留神就踩进了一个满是积水的车辙印中,他苦笑了一回,微微叹息,继续朝前走去。漫天的风雨是这衰弱躯体的背景,在这茫茫天地中行走,此刻的丁啸秋仿佛沧海一粟,大漠一沙。
孤独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步履蹒跚,却又执著向前。
前方是不是通往黎明的通道?
还是光明遥遥无期,黑暗似闲愁无边无际!
近了......近了......
他的心情又急切了一分,眼光去处,是一座风雨飘摇的茅草小屋,茅草屋前是一个由稻草扎成的假人,那假人静立于农田的一角,静立于这漫天风雨之中,静立于时光岁月的剪影里,像是忠臣的卫士,夜以继日的守护着这片贫瘠的土地,又像是冷漠无情的看客,薄情寡义的正视着眼前的凄惨之景。
近了......近了......
他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抽搐起来,痛苦之色又增添了不少。风雨潇潇,雷声阵阵。每走一步,他的体内都会传来一阵钻心之痛,犹如百虫撕咬,万箭穿心。他镇定了一下心神,将周身的衣服裹得更紧一些,生怕自己寒气入体会再次跌倒在这冰冷的古道之上。滴滴雨水打在了他俊俏的脸上,他轻轻擦拭了一回,微微摇了摇头,吁了一口气道:“好在那个人没有追来!”
短短的路程,他几乎花掉了半柱香的时辰,当走进那残破不堪的茅草屋中时,丁啸秋已是精疲力尽。他胡乱的在地上铺上一些茅草,然后重重地跌坐下来。
“看来我命不该绝啊”丁啸秋这样在心中想到,但他一想到这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只是早晚一刻而已,于是便又傻笑了一回,似乎在哂笑自己迂腐,如果再找不到大夫医治,那就真的只有坐在这里等死了。
“那你就替我......”好好活下去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他便又改口道,“替这天下苍生好好活下去吧!”他口中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对谁说,或许是丁云飞,或者是柳如烟,也或者只是柳程勋而已吧。
“天下苍生!嘿嘿!天下苍生!谁叫我们自诩名门正道呢?生是苍生的人,死是苍生的鬼!”丁啸秋如此念叨着,他又看了看这漫天风雨一回,感慨一番后,便又意味深长地自言自语道:“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
轰隆——
那是远方的惊雷的回应,似远古战场咆哮的异兽。雨就这样下着,冲刷着人间的罪恶,无情地控诉着苍天无眼。一直下着的雨,没有停歇的意思。他的嘴角轻轻弯曲了一下,像是月牙儿,美丽的弧线在英俊的脸上轻轻勾勒。不知是不是刚刚想到了美妙的事情?丁啸秋大笑了一回,他笑得是如此的豪情脉脉,笑得是如此的辛酸无奈!那浑厚的笑声穿透过恣意挥洒的雨幕,在这苍凉的古道上久久盘旋,而后又向着苍黄的远山中飘去,飘去。
然后他再次晕倒,倒在了那茅草屋中,忘了时间,忘了年月。
再看那九天之上,仍然是漆黑如墨。
雨,开始倾斜而下。
天地之间风雨潇潇。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老者,孤翁蓑笠,行走在古道之上。
幽幽古道,疮痍满目。
老树已倒,昏鸦已飞。
庄稼田地里满是积水,排涝之事矣然无望,老者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宇,然后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唉——看来今年的收成又完了!”
“怎么?你没看到吗?”老者转过头去,语调平和,他向躺在自己牛车之上的一个英气逼人的脸庞看去,满脸慈祥之色。那里不过是一个熟睡中的中年男子,三十岁岁模样,五官端正,面色惨白。
漫天风雨之中,这中年男子不知从何处来,亦不知将往何处去?
或许是缘分吧!
在那破败的草屋之中,老者无端地发现此人,也无多想,只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如此令人怜惜,便心头一软,将他抱起放在牛车之上。
踏着泥泞的古道,哼着古老的民歌,手中轻鞭一挥,一道鞭影掠过,吱呀——
牛车向前缓缓而去。
“小惠,爷爷给你找个伴可好?”
寒风在古道上空打了个卷,老者深邃的眼眸处是那如黛的青山。
可好?可好......如询问一般,在这凄凉古道之上远远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