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影托着下巴注视着他,眼睛亮闪闪的,忽然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一句话突兀的问出来,顾临凡毫无准备,登时脸上一红,张了张嘴,想要回答是,有有些不好意思。
凌若影紧盯着他的脸,眼看他尴尬的模样,鼻子微微一翘,哼了一声道:“喜欢也没关系。反正姐姐我是如此出色,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喜欢。”说完话昂着头走出去。
顾临凡看着他走出门外,才忽然抬手轻轻的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没出息,喜欢就喜欢了,为什么还不敢承认?”
收拾完了碗筷,他才出门,只见凌若影远远的站着,一见自己出来,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好歹是你师姐,不能白吃你一顿饭,来,我指点一下你的剑法。”
还不等顾临凡开口拒绝,两团剑光闪耀,向着他冲过来。
顾临凡急忙拔剑招架,两人斗在一处。今日的顾临凡领悟到剑意化形的真谛,剑法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自然高出不少,几招过后凌若影也不禁心中暗自惊讶,轻视之心去了不少,抿起嘴唇认真的对待。
两柄短剑冷若寒霜,挑刺削抹快如闪电一般,由不得顾临凡不集中精神应对。两人斗了片刻,不自觉间用上了真本事,只见剑气四溢,地上的枯草败叶被剑风裹着飞扬起来,却又在半空被搅为碎屑,纷纷洒洒落下来。
青峰流瀑之下,小溪树林间,一个是剑光如虹,美人如玉,淡黄色的衣裙翩然飘起,仿佛月宫仙子降临凡尘,另一个是翩翩少年,英武不凡,青衣长剑自有风流气度,便如同一幅精致的画卷一般,。
过了片刻,终究是凌若影技高一筹,一剑将顾临凡手中剑挑飞,短剑指在他咽喉处。
顾临凡微微喘息,道:“师姐,你的剑法在我之上。”
凌若影鼻中微微哼了一声,似乎不屑于这般夸奖,目光中隐约有几分得意之意,将剑抛给顾临凡道:“从今天起,你负责做饭,我教你练剑。”她背着手向着自己的房屋走去,胸脯高高挺起,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
眼看她走远了,顾临凡才收回目光,闭上眼回忆了一番刚才凌若影的演示,重新开始练起来。
如此过了十来日,这一天夜晚,顾临凡一觉醒来,恍惚间却听到一阵笛声,如丝如缕,婉转轻柔。他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心中暗自道:这么晚了是谁在吹笛子?曲调倒是动听,只是好不好的偏要在大半夜吹奏,扰人清梦。在床上来回翻了几个身,再也睡不着了,索性穿衣起身,打开房门,走出门去。
出了门,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胸腔,带着淡淡的湿润气息,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些,抬头只见头顶上一弯新月高悬,繁星点点,一道银河贯穿东西。夜色下的树林黑乎乎一片,仿佛低伏的巨兽一般,微风袭来,树叶摇动,沙沙作响。他顺着笛声一路缓步而行,不知不觉进了树林,只见黄衣少女坐在枝头,手捧着竹笛低声吹奏,雪白的面颊在星光下如同玉石雕琢,秀丽的脖颈低垂,目光盈盈,仿佛漫天星光尽入眼中。
顾临凡下意识的止住脚步,远远地看着那孤零零坐在树间的少女,他本来不通音律,却也隐隐觉得这笛声如泣如诉,满怀着伤感怀念之意,令人不觉神伤。头顶月光晦明,星光闪动,周围是黑乎乎的山崖和树林,黄衣少女仿佛一片汪洋大海上小小的一叶扁舟,随波飘摇不定。他默默的靠着一棵树站住,闭上眼睛侧耳听着笛声,忽然之间仿佛重新回到了西北小村落中,郭大叔,周大棒槌,婶婶,一个个影像在脑海中闪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满脸泪痕。
笛声忽然止歇,顾临凡睁眼一看,只见凌若影回过头远远的看向自己,目光微微闪动,脸上却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尴尬,拱了拱手道:“对不起,打扰你吹奏了。”
稍微沉默了一下,凌若影低声道:“你觉得好听吗?你记得以前听过这个曲子吗?”
“嗯,虽然没听过,可是曲子真的很好听。”顾临凡诚恳答道:“听着它,就好像以前的很多亲人朋友重新出现在眼前一样。”
凌若影微微侧过脸,面颊隐入阴影中。过了片刻,笛声再次响起。
顾临凡索性在树下坐下,闭上眼睛细细聆听,仿佛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十岁那年,在村头玩耍。比自己高一头的二牛和胖胖的铁柱在摔跤,瘦瘦小小的小赖蹲在地上用石子画着只有他自己懂的图画,扎着红头绳的三丫和四丫在跳房子,村东头的吴大叔牵着牛笑呵呵的从面前走过,卷起的裤管上满是泥泞……
天地间,万籁寂静,只有这笛声回荡。
而两人都没有觉察,在叠翠峰顶上,几十只猴子紧紧靠在一起瑟瑟发抖,眼神中带着惶恐,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纯黑色影子标枪一般站立着,闭上眼睛听着下方笛声传来。
黑色的头盔遮住大半张面孔,只显露出下巴部分本来如同刀锋般锐利,却似乎慢慢被这笛声融化,略显柔和的弧线。他微微仰头,看着头顶残月,山风拂起战袍下摆,猎猎作响。
然后,这个影子如同青烟般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