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庄师伯。”三人急忙起身施礼。
庄薄一摆了摆手,道:“你们两人先出去,我有话要跟钊儿说。”
两名弟子急忙躬身答应,赶紧退出去,顺手关好了房门。
庄薄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王钊,直到后者心中发毛,不敢与之对视,才哼了一声道:“既然亲事已经定下了,师伯也不好再说什么。你是阁主亲传弟子,以后说不得要继承阁主之位,需要给其他弟子做个表率,成亲之后修行不可荒废,尤其不可沉迷于儿女私情而不能自拔,知道么?”
王钊急忙应道:“是,师伯,弟子明白。”
庄薄一板着一张脸,转身刚要出去,只听王钊在后面叫了一声“师伯”,回头一看,只见王钊有些局促的样子,哼了一声,道:“又有何事?”
王钊鼓了鼓勇气,道:“师伯,您从一开始似乎就不太赞成这桩婚事,可是弟子或者碧缘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
一股无名之火直冲头顶,庄薄一眼睛一瞪,看了王钊片刻,才渐渐平息了怒气,叹道:“你很好,那丫头,嘿,也没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只是,她毕竟是慧芜宫的女子啊。”说完了这句话,摇了摇头,迈步走了出去。
慧芜宫的弟子?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庄师伯如此充满怨恨之意的话语。王钊心中升起一股忐忑之意。
正殿之中一片寂静。齐悦品的身躯慢慢软下来,一只手臂支在椅子扶手上,脸上现出几分怅然之色,呆呆地看着面前桌上的那杯清茶,最后一丝暖意从杯中升起,慢慢散入空中。
时间倒退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檀香袅袅升起,烛光闪动,殿中四处装饰的金箔银线闪动着彩色光泽。
一杯清茶捧在手中,不止是手掌,仿佛连整个身子都暖和了不少。齐悦品轻轻喝了一口茶,漫不经意的道:“白阁主,不知这一次前来慧芜宫,所为何事?”
白冶石温和道:“说来惭愧,我门下那个徒儿,你也见过,他对于你的一名弟子颇有仰慕,所以我这做师父的便特意前来替他求亲。”
齐悦品目光闪动,轻声笑道:“是那个叫着王钊的傻傻的小子吗?呵,相貌、修为都还不错,虽然有些木讷,不过也算是在同辈中相当出众了。更何况我那徒儿也对他有些意思。既然你开了口,我又岂会有不允之意?这件事情我答应了。”
“多谢齐宫主。”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一个谢字吗?”齐悦品微笑着道,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上一代人不能在一起,希望下一代不至于经历同样的苦痛。”她说完着句话,忽然醒悟过来,道:“除了这件事情呢?”
“妖族势大……”
“妖族势大,非单一修行门派可以抵挡,所以我们各个门派应该团结一致,共同对抗妖族入侵。”齐悦品笑道:“同样的话我今天早些时候已经听过一遍了。玄机阁与慧芜宫结了亲事,结盟之事自然水到渠成。只是,除了这些事情呢?”
面对齐悦品步步紧逼,白冶石神色不变,脸上微笑愈见温和,只是在齐悦品眼中,这笑意中似乎含着几分淡淡的疏离之意。
沉默了片刻后,齐悦品脸上微微有些失望,道:“几十年不见,你变得让我都有些不认识了。”
“几十年时间,谁能够维持不变?”
“当年那个骄傲自负又有些天真的小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天下第一高手了。白冶石,为了这个人间无敌的名号,你放弃了多少东西?”齐悦品脸上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在外人看来,你修为越发精深,功力越来越高,威仪越来越重,可是在我看来,你陷得越来越深了。你身上作为人的气息越来越淡,我甚至不敢去猜,你,现在还有几分是真正的你?”
白冶石的眼睛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淡淡道:“超脱物外,得道成仙,这不就是我们修道的目的?”
“若是你都不再是你,成仙又有何意义?”齐悦品叹道:“我希望你能停下来,不要继续走下去。就算你我不再是……起码,我们还是朋友。作为一个朋友,希望你能听我一句劝告,‘灵引归仙诀’绝不是修行正道。你越是沉迷于其中,越是觉得自己的道法修为境界提升,错的就越多。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你连自己的意识都保留不住,只是一具被上界意识主宰的躯壳,那你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现在停止修行还来得及,如果……”
“悦品,”白冶石忽然轻声道,眼睛微微抬起,脸上带着温和笑意,没有一丝急躁、怨怒、不安之色,充满了真挚平和。
“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