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将军但说无妨。”忽必烈回道,
“据老臣所知,阿里不哥可是心思缜密之人,一向多疑,大汗是如何一步步骗过阿里不哥的?”董文炳问道,
忽必烈不敢居功,他坦然说道:“其实,这整个棋局都是宗正设下的,不管是和林之战,还是即将到来的断肠谷大战,这一切都是宗正布下的棋局。”
听到这一切都是宗正的杰作,董文炳不禁发自内心地佩服,他想到了之前宗正在危急时刻的献谋献策,总觉着宗正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智慧,似乎,只要他愿意,所有的危局都可以扭转成新的战机,此番,布下如此大的棋局,一举扭转大汗颓势,并取得决定性胜利,这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忽必烈感叹道:“不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汗看着我那七弟长大,就他多疑的性格,本汗又怎会不知?然而确是他多疑的性格害他中了此计。”
“大汗所言,老臣不明。”董文炳对忽必烈的感叹心有疑惑,遂问道,
忽必烈停下手中的棋子,望着董文炳解释道:“以呼伦格刺杀阿里不哥,呼伦格受不住刑欲招供,阿里不哥定然不信,所以再让呼伦格当着阿里不哥的面杀掉和他同去的桌泰部,以此减弱他的戒心,最后再告发剩余的两个同伙,进一步减弱他的戒心,当阿里不哥杀掉剩下的刺客,尤其是看到塔伦吉时,定然会彻底减弱他的戒心。这便是连环计,也是攻心计,赌得就是阿里不哥的疑心。”
对于呼伦格和桌泰部,董文炳知道他们是何人,可是提到塔伦吉,董文炳便有所不知,复又问道:“这塔伦吉是何人?”
忽必烈将手中的黑子落下,沉顿了一小会,继而解释道:“这塔伦吉正是跟随阿里不哥多年的侍卫,也是本汗安插在阿里不哥身边多年的棋子,如此,阿里不哥便会进一步相信呼伦格,但是,阿里不哥一定不会相信本汗的侍卫会出卖我,所以他会调查呼伦格,当他得知呼伦格与本汗存有恩怨,他便会对呼伦格彻底打消戒心。”
董文炳大悟,“臣明白了,所以,当呼伦格取得阿里不哥信任后,再以大汗要往断肠谷撤去的消息进一步引诱阿里不哥,从而激起他对宗正的怀疑,他本身就对宗正心存怀疑,又对大汗军队的动向很是关切,如此正中他下怀,不由得他不信。”
忽必烈感叹道:“其实,阿里不哥的心里早就住着一个心魔,只不过呼伦格的出现唤醒了他的心魔而已。”
董文炳亦深感赞同,“可是,大汗,你怎么确定阿速台会上钩呢?”
“很简单,阿速台行事虽然谨慎,也善于布兵用人,只是他好大喜功,见到马上就要到手的肉,他是不会放弃的。”忽必烈解释道,脸色忽而阴沉,目光黯淡,大约是由阿速台想起了蒙哥。
好一会,忽必烈才回复心神,嘴里念叨:“现在就等张柔将军按照事先的计划将八个出口封住了。”
说到这八个出口,董文炳又不解道:“这断肠谷出口众多,大汗怎么会选择如此不利的地点呢?”
忽必烈嗔笑道:“不是我选的地方,是宗正选的,不过,本汗倒是明白他的意思,阿里不哥不好骗,你以为中原各派的人就好骗吗?如果选了个对我们有利的地点,只怕,他们识出背后的危险,一个都不会来。”
“可是,八个出口需要动用大批兵力才能封堵,我们兵力不够啊,大汗准备如何应对?”董文炳问道,
忽必烈安劝董文炳道:“放心,国师早就便命人做好了一切准备,这点,董将军大可放心。”说着便起身拍了拍董文炳的肩膀,望向北边的窗户,暗暗地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写着“漠南白雕进入黑鹰腹地”的字条。
心中暗自感念道:“宗正果然厉害,一盘棋布了两个局,好一个南狮战北虎,白雕斗黑鹰,只是,白雕已经顺利拿下黑鹰,却不知你境况如何了?倒着实让人担心。”
董文炳没有看出忽必烈对宗正的担忧,只是,算着时间已经快到执行封谷计划的时候了,便提醒道:“大汗该到封谷的时候了吧?”
忽必烈被董文炳的提醒捋回心神,遂大声命道:“来人。”
一侍卫应声进来,“大汗有何吩咐?”
“传令发思巴和刘秉忠,告诉他们,封谷计划开始。”
那侍卫只应承道:“是。”便骑上马火速离开了。
董文炳复又忍不住心里的疑问,又问道:“不知大汗如何使狮虎相斗?”
忽必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董将军莫急,来,我们继续下棋。”
二人复又下起了棋。
然而,忽必烈与发思巴及刘秉忠只看到了眼前的棋局,却并没有留意到棋局背后暗藏的棋局,或许,他们眼中的棋子早已不是他们的棋子,又或许,他们没有留意到没有出现的棋子。
不知不觉,后知后觉,都会导致棋局的败落。
然而,这盘棋早就开始了,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
一子错,满盘皆输,可是,在这盘棋里,似乎没有错子,然而,却已经注定是败局,只不过,胜败对谁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