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已然翻天覆地,绝天峰、甚至夕云已不是能为你们遮风避雨的大树。你们为情爱犯错也好,自负惹祸也罢,我与千羽能在夕云护你们一时,日后也不见得能在外界有多大手段。你们若仍是这般招惹是非、任性妄为……罢了罢了,你们下去罢。”
蓝逸飞背对凌蝎,对杜石昊如此道,意兴阑珊,仿佛整座绝天峰的沉重全都加诸到了身上一般。
听大师兄都下了逐客令,杜石昊等人便不得不离开。
寂寂的风吹过这方角落,草木无声摆动。
被风儿吹拂的两人的长衫衣袖,幽然飘逸。
凌蝎盯着消失于拐角处的众人,道:“你明日便要走么?”
“嗯。”蓝逸飞笑道:“你似乎对我的身份并不惊讶。”
凌蝎饮啜一口腰间悬挂葫芦的美酒,道:“自然是有点吃惊,但你之前种种太可疑,我便做了些心理准备。”
“你是不是觉着我太纵容他们了?”
凌蝎呵笑一声,兴许是带着冷意,但蓝逸飞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慣不惯他们,与我有何干系?我仍有好多事放心不下,仍有许多承诺肩负于身,决不能现在死去。他刺出那一剑无杀意,我今日便一带而过。但我步步退让,他们竟是得寸进尺,今夜若你不在此,我与他们必是玉碎瓦全。”
蓝逸飞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道:“杜石昊今日是冲动了些,我会叫他改日郑重与你道歉。”
凌蝎连连冷笑,记忆中某段记忆又复苏了一般。
鸟雀惊飞。
“从未有人与我道过歉,我亦从不接受任何道歉,错对于我而言,并不是特别重要,结果才是最好的答案。”
蓝逸飞闭上眼,转身疾行,一屁股坐下,也不看他,只道:“教训师弟乃千羽那家伙的职责。我这个大师兄从来只在乎修行,平时不好管亦不曾管,不知晓应当如何处理,你告诉我罢,或者我现今重新叫来他们,也让你刺一剑?”
凌蝎呆愣当场,一向缄默的蓝逸飞陡然蹦出这般多的话儿,语速却又极快,他自认吃不消。
蓝逸飞也不顾他微张的嘴巴,,恨然道:“今夜我本是前来嘱咐你,近段日子我不在,若有谁来寻你麻烦,便去找千羽。一片好心好意,你怎地最后还要与我吵上了?”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两人皆是无言,不去看对方,倒似是亲密的兄弟间闹了矛盾般,尴尬至极。
干坐也是煎熬,凌蝎出声打破了沉默。
说到底,他心底终究是有些感动,继了空大哥之后,便是此人稍微给自己感动的了。
他咳嗽一声,道:“好罢,只要他们不来寻我麻烦,凭我浅陋修为,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去自寻死路的。你明日一路顺风便是了。”
蓝逸飞松了口气,望向齐天峰的方向道:“那便好。有事寻千羽,我与他打过招呼了。”
凌蝎看着他,皱了皱眉,伸手递给他一块儿剑状饰品。
“这是剑圣叶辰风给你的?”蓝逸飞把玩一会儿,待看清,震惊却是无以复加。
凌蝎点点头道:“此饰品是我当初进见光期,不幸引发雷劫,那男子出手相助并赠予给我的。若事情顺利,我过些日子会离开,不愿再踏入这纷纭人世了。这东西你收着罢,想来以夕云名号你用不着,但我留着也是无用。”
他脑中浮现了空的面容,在这黑暗中,笑了。
顿了顿,继续道:“若我离去之时,虽说拿那男人的名号送人不合适,但本来我却是实打要给大相寺的一位朋友。今后你多照顾他就是了,他叫了空,是我现在这世间唯一的兄弟。”
蓝逸飞把玩之后,终究郑重送回凌蝎手中,笑道:“此饰品比之夕云名号,亦绝不逊色,你要送便亲自去送,我还希望归来之时能再见着你。收好它,我即便不用夕云名号,也用不着这东西。”
凌蝎盯着眼前挺拔的身影,挑挑眉,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