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猜想得没错,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张衡便让袁彬在全院人的面前出了丑。
吃饭的时候,袁彬是最后一个领到饭食的,那饭堂里多半是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吃饭,袁彬并喜欢跟那些衣着光鲜的师兄弟们坐在一起,便打算往那张没有人坐的位置去。
却忽然觉得脚下一顿,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一下,整个身子向前倒去,整个人算是趴在地上。
袁彬摔到在地的声响惊动了整个饭堂里的人,随即便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张衡笑得更是放肆,“我说袁师弟啊,你就算想要拜我也不用用这狗吃屎的姿势来拜我吧!地上的土可不大好吃啊!啊?哈哈哈哈哈。”
袁彬刚想要站起来,却被张衡一脚踩住了后背,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张衡却几乎把整个人都重量都踩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伸手拿起他领来的饭食,然后一把盖在了他的头上,“袁师弟,好吃吗?你也不用太感激我。我是怕你吃得太慢了,赶不上下午的课又要被先生给责罚。”
张衡不紧不慢地把脚给收了回来,袁彬站了起来,将还算能吃的两个馒头捡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就走了。
张衡笑得几乎是前仰后合,我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有多少的师兄弟是愤愤不平的,或者有没有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伸张正义一下。因为在袁彬的记忆里并没有记录下来,但唯一能看清楚的却是张衡的那张嘴脸,还有他那肆意的笑,充满这对他尊严的践踏和羞辱。
我想这就会是袁彬一切契机的开始,他的错误都是从一个权势和身份开始。
袁彬所有记住的都是关于张衡这个人,甚至每一次他的羞辱和得逞之后的笑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连那只眼睛在动都记得很清楚,我想,什么叫恨之入骨,大概这个就是恨之入骨了吧!
袁彬的每一次都是选择忍让,每一次看起都是那么地不在乎,但是那若无其事的背后却是将那些恨意都渐渐深埋起来,那挤压的恨意不会消失,反而就像是种子被埋进深土里一样,逐渐都会生根发芽。
张衡的恶作剧和袁彬的故作坚强并没有让学员里的人对袁彬有什么态度上的好转,反而让不少人觉得袁彬好欺负,借此会时不时跟在张衡的后面给袁彬带来不少的麻烦。
就此我还是不得不佩服袁彬,他可真是一个坚强的好青年,即便再这样的情况之下,学习还是一直保持着不错的状态,连曾竹林也不住口地赞他用功,进步很快。大抵真的也只有在逆境之中的人方能写出好文章来,比如说杜甫、李白还有苏轼等等,都是在逆境之中方能写出人生之道来。所以我一直说人生之道便是无能为力的排解之言。
这一声夸奖继而也成为了袁彬备受排挤的理由,你想,这自古文人相自轻,何况还是一个不如自己的人被夸奖,能不招人嫉妒吗?这种事情多半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的,事实也果然是这样的。
当日,曾竹林便吩咐各位学子就“责难于君谓之恭”做一篇文章上来,袁彬做功课一直到了深夜,逐字逐句都是反复斟酌了很久,同门师兄弟多半都已经睡了,但袁彬还在研究自己的文章。可见他是真的认真。
第二日上午,曾竹林一开课便拿出了袁彬的文章,“袁彬,你给我站起来!”
那声音真是沉得吓人,便是沉闷的夏日里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袁彬站了起来,曾竹林便将卷子狠狠丢到了他的头上,“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写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袁彬被砸得偏过头去,然后便蹲下身子颤抖着手将那卷子从地上拾了起来,他不解,从那卷子的第一句开始看。
“世人皆谓孔子为圣,独余一直为贼,孔儒之道亦为之贼道。”
再下一段,“仁者之道,岂独爱人可以,孔言误人甚矣!”
再一页页看过去,“责难于君主是为贼,孔责难于君,是为贼也。”
“贼之言而多言,贼之道而多道,世人之愚也!”
“既为贼而贼言不若弃置。”
袁彬的脸色便一点点白了下去。
“这,这不是……不是我写的!”
“你还敢狡辩!”曾竹林忍不住高声打断了袁彬的话,他那有几分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可见他有多生气,“昨日我方才在你的师兄师弟面前夸了你几句,你便尾巴翘到天上去了是吧!今日给我写的是什么东西,那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曾竹林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语气一句比一句重。而袁彬的脸色更是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他余光瞥到了张衡那幸灾乐祸的表情,瞬间便明白了。
他的卷子被张衡给换掉了。
“你给我出去跪在前堂的道上,好好地背一百次圣人之言,不背完不许起来。若往后还敢生出那不该有的大逆不道的心思来,你就立刻给我滚出去!”曾竹林的声音震得整个屋子都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