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百年之约(上)
2015-11-11 作者: 王猛犸
第十二章 百年之约(上)
百年之约(上)
兵州州主李鹤天本来想重用大统领桂山,因为“活阎王”桂山的威名在帝京白城都是响当当的,敌人在战场上,遇到了他就像遇到了阎王一样必死无疑。人送外号“活阎王”,而且还是敌人送的,管军的纪律又严明,朝中文武都说他是个将才。只可惜不拘小节,口无遮拦。不讨明帝喜欢,重用归重用,但只做了蒯郡的大统领,后来平调到兵州当守军大统领。虽说是平调,实则是暗贬。因为那时的兵州兵力只有五万正规军,加上各个县的半耕半战的民兵也只有十万,远远比不上蒯郡统领八十万守军威风。可桂山并没有怨言,反而觉得自己落得清静,还能有望多活几年。
李鹤天听说自己要和“活阎王”桂山合作,复建兵州开心的不得了。还专门登上桂府带着礼品去探望,一探望心里多少有些落差。此时的桂山已经年近七十,虽然精神尚可,但白发苍苍、脸上、手臂上布着重重的老年斑,让李鹤天有些失望有些“廉颇老矣”的垂暮之感。不过此次拜访特有让他欣喜的发现,就是桂山的小儿子桂鸾。桂鸾二十一二岁,短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书生打扮。一开始李鹤天觉得桂鸾不是武将,只是一心将心思投在书典中的闲客。刚一说出这话,桂老爷子不答应了,将自己的挂在墙上的五尺重剑取下,扔给桂鸾,让桂鸾在厅堂上耍一套剑法,随后桂山丢下了一句话“虎父怎能有犬子”。
果然虎父无犬子,桂鸾舞出的剑法,虽然李鹤天看不懂,但是他能感觉到剑法中的刚中带柔,循循渐进;能感觉到刚烈的剑风,扑到自己的脸上、身上,是自己不由自主想后退的感觉,一旁的侍卫看呆了,桂老爷子也撸着胡须啧啧点头赞许。看来桂鸾真的了得的很,大看眼界。李鹤天那时才知道,瘦弱文雅的桂鸾居然是位儒将,能文能武。
以后更是把桂山当成自己朋友,因为他们年纪相仿,情绪相投。李鹤天问桂鸾可有官职,桂鸾也不拘谨,说,现在只是父亲身边的偏将,等父亲哪天愿意退下来了,就让父亲举荐自己成为兵州城的守军大统领。李鹤天听到这话喜出望外,今后又有人和自己分担州中的事务了。
李鹤天把自己的神思,放回到了眼下。看来三年后他要失去这样一位挚友了。想到此时他的心里又一次咒骂起了明帝,让自己成为抛城弃民的坏官吏,可能背负着千古的骂名,这和他当初“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心愿背道而驰。
李鹤天告别了厚天白壳,坐着马轿去城门口,去见桂鸾。桂鸾见到李鹤天来临,高兴得很。可是在士兵面前,他也会注意分寸,不会没大没小。桂鸾现在真真的是兵州守军大统领了,他父亲回家养病,临走时向朝廷举荐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的桂鸾就能成为大统领这一要职,放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此前最年轻的大统领也是三四十岁的人,而如今的桂鸾只有二十五岁。年龄资历都不够,可他为什么还能成为大统领,这与他父亲的举荐;李鹤天的支持;桂鸾的能力;更重要的是朝廷已经不再重视兵州城了。就像李鹤天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翼云六郡兵州的州主。
有时候李鹤天愿意和桂鸾在一起,其实是一种同病相怜的同情。他们觉得自己是不被朝廷重用的棋子,而现在他们要成为朝廷的弃子了。
李鹤天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问军队在桂鸾的管理下怎么样?有什么给新上任的大统领甩脸色看了吗?一些关怀的话题。桂鸾很感动,说现在的士兵都能严于律己,而且军法严苛他们也不会滋扰生事。
“作为大统领你一定要让他们心服口服,只靠酷法是建立不起一支威武的桂家军的。”李鹤天说。
“‘桂家军’?”桂鸾诧异的说道,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自己的父亲,也只是称自己带领的军队成为蒯郡兵,或者泗水军,用自己的姓氏来命名一支军队,会不会有失妥当,让别有用心的人抓住话柄。
李鹤天看出了桂鸾有些怂象,接着说:“畏首畏尾,其身余几。你要锻炼出一支完全服从军纪;完全听从命令;完全有别于其他军队的兵州兵。”州主的严声厉语,点醒了桂鸾。
“你虽然是个大统领,你有时间一定要勤于读书,治国、修身、兵法、农时的书你都要,多读些,将来好为我分担一部分重担。”李鹤天说。
桂鸾听出了,今日州长说的话,多有日后会提携之意,赶忙答应。内心欢喜却面不做色。于是李鹤天回府衙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到不到一刻钟又回去了。其实此行,大有深意。第二天李鹤天又派人给桂鸾送来一箱子的书,都是他自己平时看的治国方略。州主送一箱子的书给大统领,羡煞了旁人,也让桂鸾倍有面儿子和摸不着头脑。可这是却传为一时的美谈。自此以后,桂鸾当真就发奋读起了晦涩的治国方略。
李鹤天从州外购买来的百家之书,也是先送去桂鸾那里,等桂鸾看完了,才要回来自己看。那时的兵州人经常能发现城墙上的塔楼上,总有一盏灯等到深夜鸡叫的时候,才熄灭。
桂鸾本来就是儒将,再加上三年来的苦读,无论见底还是见识都超于常人,对于州中的事务总能一言即中要害。在治军练兵方面,真的符合“三个完全”的桂家军,就连兵州七个县镇的民兵也甘愿服从桂鸾的指挥。这不是对武力军法的屈服,而是对桂鸾自身的人格魅力的拜服。李鹤天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在这三年中,畸形儿童的数量由每年得一千左右,上升到两千,达到凡事生孩子就一定是畸形的地步。一些刚结婚的人,害怕自己的后代也是这种怪物,于是乔迁去了外郡。结果外郡的人都在背地里称“兵州”为“病州”。这才有了病州一词的由来。
这只是病州奇事的开头,更加令人不可想象的故事还在后面。
厚天白壳几人,三年前就离开了兵州,是明帝召回去了。临走前,白壳将截肢法的药方、过程、用具都传给了本地的医生,而且在兵州的一千多个水井里防置了能治疗虚阳症的药材,也就是名医古风开出的药方。他走的时候,特地祭拜了埋在城外坟丘的母女俩,祭拜的物品也很丰盛,烧鸡、红烧鱼、肘子、福山楼的糕点,当然少不了香烛和纸钱,为什么如此丰盛,让活人见了都眼馋,是因为他一走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来了,他这走后也不会有什么人来祭拜她们了。
临走时,厚天一句话也没有说,不仅明帝来信说不允许说,留仙山中的巫神教也来信让厚天什么也不允许说。以致厚天临走的的时候,只是拍了拍李鹤天的肩膀,眼神里充满着无比的诚恳,说,有时间就去城东的巫神庙,拜一拜五神吧,或许他们能拯救兵州。
说完,厚天、白壳三兄弟等二十多人,就顺着官道走在回京的路上。寒冷的秋风吹皱了河道的水面,吹走了在上面歇脚的落叶,树叶远去伴着人影远去,他们都是兵州的过客。
大雪,寒冬。不断下达的文书,诉说着战场上的紧急,虎宛、沙城、夷平、古槐、桑蜀结了盟似的,同时向处在洲中的翼云国发起了三面围攻,东线告急!北线告急!南线告急!这在翼云的建国史上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一直处于六国中最强盛的状态,如今却显现出了狼狈。一共一百万的军队要面对二百万敌军的三面夹击,翼云危机。明帝不得不向兵州发出征兵调兵令。这文书明显违背了十年前,明帝自己亲自下达的圣旨:兵州免除赋役兵役五十年。
可能翼云国果真到了生死存亡之秋。
李鹤天拿着征兵文书,心里想着明帝的计划要开始执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