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悦也认为,自己的生命会结束在天雷中。
遍身血染的九尾雪天狐力竭地倒在断壁残垣之中,每一次粗重的呼吸后,嘴中都会喷出血沫。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眼前快速地闪过族人那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还有陈方那笑起来一抖一抖的白胡子,大师兄在自己忘记吃饭时偷偷留给自己的鸡腿,二师兄拉着自己大谈美人经时飞扬的笑容,还有小师妹给自己画的歪七扭八的狐狸抓鸟图。
天狐阖起的眼中慢慢浮现出泪花。
“傻孩子。”
一声叹息在天狐身侧响起,天狐猛然睁开眼,站在他身边,仗剑而立的白头发白胡子老头,不是陈方又是哪个!
“老头!天雷都要下来了,你来这儿干嘛!”
胡悦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没有成功,只能对着陈方用力喊道:“快走!”
快走!
不要试图救我!
我杀了那么多人,救了我……
会连累你们的……
在胡悦含着泪的嘶吼声中,在马上就要落下的天雷前,陈方对着胡悦还是一副没心没肺地模样。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即使你从来不肯喊我一声师父。”
“不肖儿子闯了祸,老子只能替儿子赎罪了,记得以后不要偏执走错路,好好活下去,就算你是只狐狸,也要对得起你剑修的身份,对得起剑修这两个字。”
这般说着的陈方,举起剑对准胡悦的胸口一剑刺了下去,在胡悦惊骇的目光中,将胡悦还在跳动着的心脏掏了出来,又举掌猛击自己胸膛,片刻后,一颗微微泛着金色的心脏出现在陈方另一只手中。
“傻孩子,你不是一直堪不破红尘劫吗,为师就送你一颗人心,你用人心,去看人世,才能真正看清、看透、看破红尘。”
说罢,陈方将自己的心脏放入胡悦的胸膛,而自己则吸纳了属于胡悦的天狐妖心,旋即一个纵身直奔北襄城外!
失去了天狐妖心的胡悦立时变化作人形,躺在地上无力地看着天劫雷云紧随着陈方离去的方向挪动,只能徒劳而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师父!
伴随着这声嘶吼,远处轰然一片巨响!
天雷落下!
四十多年朝夕相伴都不曾喊出口的称呼,如今终于喊了出来,可被喊的人却已经葬身在自己引下的天雷中,再也听不见,再也唤不回。
天雷过后,恢复了一点力气的胡悦踉跄着走到天雷劈出的废墟中四处翻找,最终只找到了一把被劈焦了的剑,和一颗已经不再跳动的天狐妖心。
胡悦抱着剑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故事讲完了。”
胡悦歪在珊瑚榻上背对着陆云沧,声音平静地诡异。
“结局就是狐狸找到了残留的族人,自卸少族长身份把妖心给了族人,抱着斗剑回了点云宗后山给老头子立了个衣冠冢,然后一待就待到现在。”
“自卸身份?那身上被族人劈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陆云沧脱口问道。
胡悦闻言停顿了很久,才一转身红着眼盯着陆云沧恨声说道:“这点云宗什么破风水,老的小的都******没心没肺!你听的重点错了你知道吗?”
“哦……”
陆云沧默默低下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来。
“三师叔,那这故事跟你之前的话题又有什么关系?”
胡悦这次总算没有被陆云沧的状况外气得暴跳如雷,而是歪回了榻上。
“剑修之剑,往往与剑主同生共死,但这把斗剑却因为我体内的灵剑道心而留存下来,它既名为‘斗’,就该让它生于斯,亡于斯,战场才是它最渴望的地方,战至消亡方是它最好的归宿。”
“可是用这把剑不是会对你……”
“啰嗦个球!”
胡悦打断了陆云沧的话:“最烦你们这种遇事犹豫不决,顾虑这个顾忌那个的呆货了,跟你师父一个德行,我都说了这点侵蚀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好好对这把剑就行。”
“……哦,弟子谢过三师叔。”
陆云沧回答道,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弟子一定会谨慎使用斗剑,做对得起剑修二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