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的深远影响却远远没有结束。
皇帝的威严如何触碰得?在赐食赐物赐饷之后,洪泰帝立马以“不忠职守,玩忽怠慢”为由,革去了金卫军左将军陈大牛的职务,打入大牢接受审查。另外,虽说法不责众,可那天带头闹事的人,仍然是逮捕了三百余人,将在进行甄别之后,根据罪行轻重而处理。
事件看上去平息了。
个中到底谁受了益,谁又得了胜,一时难以说清。
夏初七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元祐的屋子里。这两日元祐好了许多,可以下床走动了,可说到这些事情,他还是冷绷着一张俊脸,看上去有些咬牙切齿,“娘的,就这样算了?”
撇了撇嘴,夏初七正视着他,“不然呢,你觉得应当如何?”
元小公爷搔了搔脑袋,又躺了回去,“也是!只是不晓得大牛那蠢货在牢里会不会吃亏?哎!这些人,明显是要掰折了天禄的胳膊呢。”
听了这分析,夏初七也点了点头。
“有道理,你说这左将军入了狱,你右将军腿又折了……”
“停停停!”元祐没好气地瞪她,“我这是腿折了吗?”
唇角微微一抽,夏初七给了他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打个比方!不要介意嘛。我是想说,这金卫军左右将军都用不得了,只怕接下来,会有大量的人事调度,暴风雨恐怕就要来了。兵变得涉及多少人?依我看,等你的腿好了,再回去的时候,那营中的将领,会换得你这亲妈都不认识了。”
她有气无力的叹息,元祐却嗖地盯过来,一言不。
夏初七被他看得有些毛,“看我做什么?怪吓人的!”
元祐默了一下,慢慢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小表妹,你可真不简单。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这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怎么也能分析得明明白白?”
夏初七微微一眯眼,“你想知道啊?”
元小公爷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夏初七莞尔一笑,“可我偏偏不告诉你。”
“嚯”一声,元小公爷作势就要起身,“你找打是吧?我是谁?我可你是哥,有你这样跟哥说话的?这些日子,娘让你学的礼节礼仪,都吃肚子里去了?”
夏初七嘿嘿一乐,正准备反驳他,外头有人来报。
“右将军,大事不好了。”
来人身穿轻甲,是金卫军里的一个校尉。他还没走到元祐的床前,便“扑通”一声,跪了个踏踏实实,脸上苍白一片,语气极是哽咽,“右将军,卑职办事不利。”
元祐面色一沉,“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校尉眼圈一红,“昨日卑职与左将军一道去接将军家眷,可是,可是一直都没有等到人,后来大营兵变,左将军先行离开,卑职带了几个人,守到落晚时分,结果只等到去青州府接左将军家眷的兄弟……他们说,在来京的路上,被一伙强盗抢劫了,兄弟们奋力厮杀,可左将军未过门的新媳妇儿。还是被,被贼人一刀捅死了。”
“啊”一声,元小公爷腾地坐起,脊背都凉了。
“此事,左将军可知道了?”
那校尉咽了咽唾沫,摇头,“左将军身在大牢,至今没有出来,属下通知不到他,也是心急如焚,这才不得不前来报告右将军。如今左将军的家眷,卑职已然安顿在了定安侯府。可这喜事变成了丧事,卑职不晓得如何向左将军交代了。”
长长吐了一口气,元小公爷紧紧闭了眼,“他娘的!”
陈大牛那档子事,元祐最是知道不过。要论陈大牛与那个乡里媳妇儿有什么感情也不尽然,他十几岁便从军在外,从未归家。那妇人是他老家邻村的,打小定的亲,两个人连面都没有见过。不过,陈大牛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封了侯,也没弃了那糟糠,甚至当日在朝堂上还为她拒了老皇帝的指婚。
思考了一下,元祐安排那校尉赶紧回去安顿好陈大牛的家眷,然后才起身,火急火燎地让人替他更衣,要前往大牢去看陈大牛。
他俩说话的时候,夏初七一直在沉默。
心里越听越不得劲儿,怎会那般巧?
别人不杀,偏偏把陈大牛未过门的媳妇儿杀了?
什么样的土匪,敢杀定安侯的家眷?
她心里有疑惑,可不论是兵变的后续,还是陈大牛的家事,对于夏初七这样一个“深闺妇人”来说,半根手指头都沾不到。如今她能做的,只是准备做好未来的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