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烧砖,怎么拍死你?”夏初七斜眼看她,打了一个哈欠,“再不滚蛋,我喊人了?”
就像算准她不可能会喊人似的,东方青玄不仅没滚,还靠了过来,烛火氤氲的光线下,他狭长的凤眸像染了一层烟雾,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耀眼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七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是不是骗子我不知道。”夏初七狠狠剜他一眼,上下打量着说,“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你再耍不要脸,我肯定没有多善良就是了。”
东方青玄从喉咙里“呵”出一声,低下头,炙热的气息就喷在她的额头上,“本座约你,原本是准备让你去见一个人的,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可既然七小姐得了痘疮,那就再等等好了。本座不急,有的是耐心等待。”
“你让我见什么人?”
在他第二次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夏初七心里是吃惊的,也是重视的。可东方青玄诡秘的一笑,没有回答她,只凤眸微微眯起,头慢慢的偏过来,暧昧的声音擦着她的耳朵吐出。
“七小姐味道不错,本座很喜欢。你千万不要忘了,让本座为你做‘小’的事。就算你忘了,本座也忘不了,定会时时来侍候你的。”
“你个混蛋!闪开——”
夏初七使劲踹他,他却笑着侧身,冲他施一礼,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那芭蕉竹林的楼阁阴影之中。
“软玉温香抱满怀,真个偷情好滋味!”
听着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夏初七耳朵通红,又是惊又是疑又是紧张。东方青玄这厮不害怕“天花”,还敢来亲她,证明她的谎言被他看出来了。可他却没有想要拆穿的样子,更加让她猜不透。
洪泰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八。
月名:季春,物候:桐始华,月相:上弦月。宜:破土,出行,修坟,祭祀,盖屋,入宅,开市,祈福,上梁,冠笄……
这是一个黄道吉日,是钦天监算过的好日子。
寅时,万物毕尽而起。
洪泰帝身着衮冕在太庙祭祖,京中五品以上王公大臣齐集奉天门,一同前往祭拜。君王威仪十足的洪泰帝称“大晏版图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物阜民丰,兵精将广,可北狄看我中原富饶安乐,数度挑衅南下,实在欺我太甚,必代天伐之,请天地祖宗勿要因此而降罪”云云。
卯时,万物冒起而出。
洪泰帝率文武百官于南郊祭天,宣北伐檄文,曰:“北狄入主中原时,人皆分九等,南汉子民,等同牲畜。中原大地,民不聊生。四海之内,凶灾祸乱,人皆致苦。至前朝末,天下大乱,朕率师伐贼,重写春秋,再辨华夷,势揽乾坤,称帝于金陵,已二十五载,朕之皇猷功德,且留后世置评……如今北狄不仁,朕承天之命,号令六师,遏防于北,逐胡虏,除暴乱,安社稷,定寰宇。拯万民于水火,复大晏之河山……”
辰时,万物震动而长。
祭祀礼毕,洪泰帝于京师南郊点将台参加誓师之礼,北伐军大将军王及全体将校同临,于大军之中宣“北征檄文”。定军心,鼓士气,同时,洪泰帝宣布北狄“十宗罪”,以示讨伐之决心,礼毕,洪泰帝亲授调兵虎符于皇十九子赵樽。
午时,万物枝柯密布。
神武大将军王赵樽在点将台训话,靴履清风,袍角染尘,一脸浓重的杀气。他亲自点将,强调北伐军纪律与作风,最后一次做战前动员,曰:“惟愿以身蹈之,北狄不驱,必马革裹尸,誓不还朝。”
申时,万物已然长成。
南郊先锋营和锱重营准备就绪,夕阳斜斜洒在京郊官道上。一车车粮草、一车车军械、一排排匠人,一队队士兵,在天光带着肃杀的光芒中,整队北上,准备迎接一场满是鲜血的杀戮。夏初七跟在粮草车队里,鼻尖充斥着秸秆与干草的味道,耳边充斥着整齐的步伐声,浑身的血液都汇聚到脑门上,手心捏出来的全是汗。
戌时,万物老极而熟。
天色幽暗,暮色重重,诚国公府嘈杂起来。经查实,景宜郡主得了传染性极高的“痘疮”,诚国公赶紧入宫报备。随即景宜苑被隔离,派了侍卫把守,但凡与景宜郡主接触过的丫头婆子,都不许再外出。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