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外头风雪又大了,一行人速度不快不慢,她被摇晃得头晕,正打盹的时候,马车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没有在意,也没有睁眼。
可突然间,马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嘶声大叫着骤然一停,带着马车也停了下来。惯性之下,她身子往前一倾,差点从坐垫上滚下去。摸了摸被撞的额头,她没有吭声,听见车外焦玉的声音。
“几位军爷,何事拦了在下的马车?”
是啊,何人这样胆大?
她正寻思,外面却传来一道熟悉的浑厚嗓音。
“把车门打开,老子要检查。”
一年多未见,一年前也不熟,可她却准确地听出了他的声音。电光火石间,她心思极乱,却马上反应过来,他是来找她的。就像突然间被人注入了一股子神秘的力量,心知他并不认识焦玉,几乎没有多想就出了声。
“侯爷,我在这里!”
她清脆的声音穿过风雪,惊了一地的人,也惊得陈大牛蹙了眉。
他唰地拔刀,指向焦玉,“放人!”
焦玉下了马,拱手施礼,“侯爷,我等奉皇太孙之命,带菁华郡主回京。”
追赶了几天才找到,陈大牛这会子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哪里会与焦玉客气?手上钢刀迎风一舞,在破空的“铿”声里,他打马上前,样子极是凛然。
“少他娘的放屁!当俺是十岁孩童?皇太孙怎会千里迢迢来夺人之妻?你等匪徒,还不速速把人留下,俺饶你们一命。若不留人,就留下脑袋。”
焦玉缓缓拔刀,与同行交换一下眼神,显然也是被陈大牛的态度给激怒了,语气也不太好,冷冷道,“我等敬你是侯爷,才与你知会一声。既然皇太孙殿下的命令,侯爷都不肯听,那今日定要向侯爷讨教几招了。”
看着他们手上的佩刀,陈大牛微微眯了眯眼,像是相信了他们的身份,嘿嘿一笑,“当真好笑之极!难道你等没有听过,妇人出嫁应当从夫?老子走南闯北多年,愣是不知,天下有管得了人家夫妻团圆的哥哥。让开!”
“侯爷!”
焦玉几个从京师追到辽东,是带着任务来的。可这个任务不包括与陈大牛正面冲突。再说,陈大牛这句话确实有理,即便皇太孙是郡主的哥哥,但陈大牛却是菁华郡主的丈夫,人家丈夫来要人,他们确实没有足够的理由硬把人带走。
想了想,他软了声音,“侯爷,辽东局势不好,又是战区,皇太孙也是关心菁华郡主的安危才出此下策。与其把郡主留在辽东,不如让我等带回京师,不是更安全?”
陈大牛握刀的手微微一紧。
在追上这辆马车之前,他随丽娘赶到府中,只见到了熟睡的绿儿,却没有见到赵如娜,守卫的兵卒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他追赶寻找时,确实不知这些是赵绵泽的人。如今一听这话,他觉得也有些道理,不由犹豫了。
隔着车帘,他蹙着眉头问赵如娜。
“你是要随他们回京,还是容后俺再派人送你?”
一听这话,赵如娜乍见他时的欣喜,顿时凉了。
容后送回,与跟着焦玉他们回去有何不同?只不过会更麻烦他罢了。他能够找上来,也没有问那幅画,想来他已明白个中意思,那么她留下也没有意义。她静静靠在车壁上,没有去撩车帘,仍是隔着马车,浅浅咳嗽一声,微笑着回他一句。
“侯爷公务在身,不必为妾身奔波。你我就此别过吧,妾身在京师恭候侯爷凯旋。”
她说得很轻,语气带着笑意,却说不出来的疏离与客套。
说完了,外间久久没有声音。
好一会儿,才听得他说,“如此,也好。”
她暗自一叹,闭上了眼睛。
看来这千里之行,到底只是一场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