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质问,让艾戈缓缓转过头盯着他,目光越森冷:“我认为,她对你有特殊意义。”
仿若脊椎被刺入冰冷钢针,透骨的冰凉直接传到大脑,让沈暨手脚僵硬,无法动弹。
他的神情让艾戈露出一丝冷笑,仔细端详着他的神情,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复杂的情绪:“你喜欢她。”
整个身体都僵直的沈暨,全身上下唯有睫毛,在微微颤动。从窗外斜射进来的灯光,打在他的睫毛上,转而在他的面容上投下动荡不安的阴影,彻底泄露了他自己都尚且不清楚的心意。
“不……”他喉口干涩,艰难地想要反驳,然而,他脑中一片空白,被骤然戳穿的事实,让他茫然失措,不知如何才好。许久,他才哑声说:“不,她有喜欢的人,不是我。”
“是吗?我不这样认为。”艾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缓缓说,“我记得,我们之前制定的健身方案是完全一样的,所以我们的身材可能比较相似。她不该将我的背影认成了你,泄露了你们之间的秘密。”
沈暨紧咬下唇,没有出声。
“她提到她梦见你并向你表白的事情,而且还想求你不要再提起这件事。”艾戈冷冷地说道,“你们在中国已经同居了吧?”
沈暨悚然一惊,立即否认:“那只是她生病了,在昏睡中不小心说的呓语。她所说的喜欢我,只是代表朋友的意思。”
“别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蠢话!”他厉声打断沈暨的话,目光凶狠地盯着他,如同尖锐的钉子深深扎进他的眼中,“人类在无意识时所说的一切,才是真实的,谁会在梦里对一个普通朋友吐露自己心意?”
沈暨一言不,脸色苍白地坐在车座上,仿佛被他的话震住,无法再动弹。
他脑中轰然作响,来来回回都是她恍恍惚惚的呓语,她说,沈暨,我喜欢你。
还有,她抬手挡住车窗外刺目的阳光,艰难地说,沈暨,我们是朋友吧。
这一句话,让他放弃了逃回法国的打算,让心里那些恐惧烟消云散。
是的,恐惧。他明知道,自己若与深深太过接近,那么她的设计师之路,也会和自己的一样,被艾戈彻底摧毁。所以,在听见她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恐惧不已。
那时他逃避般地下车,扶着旁边的树拼命地呼吸冷冽的空气,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然而深入潜意识的对艾戈的畏惧,让他终于还是选择了逃离。
所以在她解释时,他几乎是半强迫半催眠地接受了深深的解释,执意让自己相信她是真的只当自己是普通朋友。
即使深心里并不相信,但那又怎么样,对他,对她,这都是最好的方式。
他不用再被迫离开,可以继续以朋友的名义呆在她的身边。
然而现在,所有竭力维持的平静被戳穿,艾戈的报复,如期而至,无可避免。
他寄托了所有希望的深深,终究要面临最巨大的阻碍,成为别人疯狂报复他的一个牺牲品。
车内一片寂静。
沈暨的双唇微微开启,又随即紧紧抿住,将一切想说的话都埋葬在自己的口中。
最终,他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艾戈无法控制自己,终于对他吼出一句话:“你的解释呢?你和叶深深的关系是什么?”
他钳口不言,上了旁边自己的车,随即动,向前方疾驰。
艾戈跟了上去,巨大的愤怒让他如影随形,始终紧咬着前方沈暨的车。
沈暨加快了速度,赶在红灯之前穿越前方的街道。
空荡荡的人行横道上,忽然一只流浪的野猫蹿出,黑影在车灯前方一晃而过,让沈暨下意识地一脚踩向刹车。
高速行驶中的车子,在尖锐的轮胎摩擦声中,失控撞向了路边的花坛。
野猫出了凄厉的惨叫,但随即淹没在巨大的撞击声中。
艾戈猛打方向盘避开迎面而来的碎片,因为车速而往前冲了几十米才停下。他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只觉得巨大的恐惧紧紧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让他的呼吸急促,太阳穴剧烈跳动,简直无法遏制眼前涌上来的绝望昏黑。
他下了车,无法抑制自己的狂奔,冲到沈暨的车旁边。
在已经变形的车头上,蹲着一只黑猫,看见他来了,立即钻入了旁边的灌木丛。
隔着震裂的车窗,他看见一动不动昏迷在座位上的沈暨,额头的血缓缓流下来。
凌晨一点半,电话铃声急促响起。
在画设计图的时候昏睡过去,被沈暨抱上床后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的叶深深,大脑完全没反应过来。抓过电话看见上面显示的是沈暨,她才下意识地接通,低低地对着那边“喂”了一声。
传来的,却不是沈暨的声音,而是另一个男人僵硬的中文,语气冰冷:“叶深深,沈暨在叫你。”
叶深深在黑暗中茫然不知所以然,还没有回答,对方将手机拿开,让她听见了极低极低,如同梦呓般的沈暨的声音:“深深……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