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鬼嚎,秀春不用点灯都知道是谁了,只恨刚才手软,没罩着天灵盖劈下去。
闹出这么大动静,钱寡妇被惊醒,摸索着从东间出来,摸到秀春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
她吓得不轻,声音都嘚瑟了,“春儿,是谁在叫?你有没有事?”
秀春忙安抚钱寡妇,“奶,我没事,我没事。”
说着,秀春话音一转,故作不解道,“只是三婶呀,大晚上你来干啥?你要是有事寻我,好赖喊我一声呐,吓得我还以为家里遭小偷了呢!”
听秀春这么说,钱寡妇脸色变了变,气道,“万珍,黑灯瞎火的,有啥事不能明天再来?!”
葛万珍差点没把牙给咬碎了,肩膀麻了半边,死丫头到底下了多大狠手!
“说啊,大半夜的,你干啥来了!”
钱寡妇猛地拔高了嗓门,吓得葛万珍心里一阵虚。
“没...没事,我就是过来串串门...那个,你们睡觉,我回去,我回去了。”话还没说完,捂着肩膀,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秀春只当啥事都没生,扶钱寡妇回屋上炕。
钱寡妇眼瞎心不瞎,欲言又止,终是道,“春儿呀,明天你就去上学了,你放心,你不在家,奶一定看好门,守好咱两那点东西。”
钱寡妇这是察觉到了?这样更好,省得把事搬到台面上讲,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橱柜还没打好,秀春白天去上学,还真有点不放心。
秀春决定了,等橱柜打好,她得一口气买三把大锁,橱柜上锁一把,大木箱上配一把,还有堂屋门,也得锁上,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次日第一声鸡鸣声响起,秀春就起了,去田间地头跑了一圈,四下无人之际,又在田埂上打了一套拳法强身健体,直到天大亮,才从地里回来,洒扫院子,生火做早饭。
吃了饭,秀春打水把脸上的油灰洗掉,及肩的头学时下的小姑娘辫成两个麻花辫,又换上大舅妈给织的羊绒衫,穿上羊绒裤,外罩卡其裤,家里没有镜子,秀春只能对着大水缸照一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秀春这颗豆芽菜打扮打扮也挺俊的嘛。
刚收拾完,二丫斜跨书包跑来了,怀里还抱了个小板凳,瞧见秀春这身打扮,不觉瞪大了眼,“春儿,你的衣裳真好看!”
二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的还是冬天的碎花棉袄,肥大的黑色棉裤,棉袄的袖口和领口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其实二丫早就不想穿这身脏衣裳了,而且天气已经渐热了起来,稍微活动量大一点,背上全是汗。
跟她娘说想换件衣裳。
高淑芬伸手戳着她的额头骂,想脱棉袄也成,直接换上对襟小褂,看冻不死她!
时下不宽裕的家庭,终年到头只有两身衣裳,一身冬天穿,一身夏天穿,中间没有过度,二丫身上的棉裤棉袄还得穿到将近夏天才能换下来。
再看秀春,橙色的毛线衣,前面还有小狗叼骨头的图案,裤子也好看,穿在身上肥瘦适中,全身上下没一个补丁。
既让人羡慕,又叫人嫉妒。
秀春进屋拿了书包,单手拎小板凳,“二丫,走吧。”
“你书包也是新的呀!”盯着秀春军绿色的单肩斜挎包,二丫面带羡慕之色。
秀春拍拍书包笑了笑,跟二丫一前一后去了大队小学。
小松林大队小学在大坟前生产队和拉条趟生产队中间,前后没有住户,紧挨着主干道,两排石头瓦房,前一排五间,后一排三间。
学校没有大院,两排瓦房中间的空地就是大操场,操场西边有个乒乓球台,东边竖着一个篮球架,开学的前一天,操场上的杂草已经被高年级的锄了,洒扫的干干净净。
前一排的五间石瓦房是教室,每个教室门口侧墙上钉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几年级。
农村能上学念书的孩子偏少,一个年级一间教室就足够,一年级的教室里稀稀拉拉坐了不到三十个孩子,其中一大半是男娃。
“春儿,来这儿坐!”
小二来的早,抢到二排中间的位置,他坐过道口,里面的位置空着,二话不说就把秀春扯了进去。
秀春看向二丫,把她抛弃了,还挺不好意思。
“郑耀祖,你咋这么过分,知道给春儿占位,咋不给我占一个!”
三排靠墙有个位置,二丫气呼呼的把书包甩在桌子上,挨过道口坐了下来。
回应二丫的是小二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