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前面就是赣州了,前头有人家,说是再走半个时辰,便能看到城墙。”距离叶三常还有三四丈,那汉子不愿意再往前走,只想省点力气,便开口叫道。
他声音不大,一听便是中气不足的样子。
叶三常咳了两声,转过头去,跟身后的人道:“同大家说一声,前面就要到赣州了,看看那一处官府有没有粥施,若是有,咱们便多留两日。”
他一声令下,众人便一个接一个往后把话传了下去。
村中人人拖家带口,又有许多行李,走起路来,难免比寻常人慢,大半个时辰过后,才终于看到了赣州城的城墙。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加快了步伐,想要早些入城。
然而距离城门还有好几里地,叶三常等人便被一处关卡拦了下来。
十来个吏员,三四十个兵丁站在一旁,一一问询着往来行人。
叶三常一行自然是没有办什么路引,只把户籍亮了一下,又言明身后乃是一个村的,都是逃难至此。
当头一名吏员和气地问了几个问题,叶三常作为叶家村的唯一一族的族长,一一答了。
很快,他与身后的一众村名,便被那名吏员带到了不远处的一处营房之中。
对方带着几名兵丁,给这一百来号人一个一个做了登记,接着每人了一块上面写了甲号的序牌,又一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水,并一个不大不小的炊饼。
等到叶三常把粥都喝得干净了,那吏员才问道:“叶大爷,你们是打算在此常住,还是打算去往他地?”
叶三常带着族人一路逃难,已是行过数十个州县,头一回遇到竟是有官府中人来接应,一时有些局促。然而他好好歹歹也是一族之长,也做过里正,过了一会,便老实问道:“这两桩有甚不同?”
那吏员便道:“此处乃是赣州,咱们州中自有规矩,若是路过此地,官府管三天吃住,时间一到,便请自离。”
“若是常住,此处营地便是你们住宿之处,年满十八,不过四十五的男丁,每日一人做工两个时辰,便能管三个人白住一日,每日一人做工满三个时辰,便能管三个人吃住一日……”那吏员态度极好地解说道,“若是老弱妇孺,也可在营地里头帮着做饭、挑水、洒扫,或是去田间捉蝗虫,用来换粮换米,或是换吃住。”
叶三常听得极是认真,忍不住问道:“男丁是做什么工?”
那吏员道:“如今城中正在修暗渠……”又细细解释了一番。
叶三常还未话,许多人已是站起身来,围了过来,听那吏员说了半日。
“三叔公,咱们且留在此处罢,不就是做工嘛?哪一处不是做?建州、漳州都是人,还不晓得会不会剩下事情给咱们捡?”
“三舅老爷,也不晓得前面州县还有没有粮米赈济,不若先在此处攒点米面罢!眼见天时越来越冷,再走下去,大人还能勉强支应,小孩子都要撑不下去了!”
“若是留在这一处,挑水我能挑得动的!”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道。
另一个老妇也插嘴道:“我挑不动水,却是能烧火做饭的。”
叶三常也早动了心,他扫了一眼屋中众人,见个个抱着碗,一副不愿意走的模样,便对那吏员点一点头,道:“我们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