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正才过,天上乌黑一片,并无半点光亮,只有寒风从四面八方呼呼地乱刮。
距离邕州城北门外约莫三百步的地方,宗木正搓着手在原地跺脚。
比起交趾,邕州的冬日实在是太冷。
宗木已经年近四十了,上回交趾北征时,他就是其中一员,只头次是夏日,他年纪也轻,并不觉得如何难熬,今次却是冬日,这大半夜的在外头吹冷风,叫人实在有些扛不住。
与宗木一同值戍盯着邕州北门的,还有另外七个兵卒,诸人已是寻了避风的地方,团在一处打盹。
宗木心中算着时间,只觉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此时正是一日中人最疲惫的时候,他年纪大了,熬多一个时辰,全身都累得酸,忍了片刻,蹲下身子看了看地上插着的那根木棍——天太黑,莫说影子了,连棍子都快看不见了,又如何能辨别时辰。
他实是困得不行,揉了揉脸,去得树下拍醒了一个兵卒。
那兵卒嗯嗯啊啊半日才醒来,起先还没认出宗木,听得他说话,才反应过来,小声道:“这么快就到我的轮次了?”
宗木没有回他,只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把他拖了出去,自己则是缩进了那个被坐得有些暖了的位置,上下眼皮一盖,人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心下一跳,突然惊醒过来,双脚一缩,瞪着眼睛便往前望去。
天黑乎乎的,远处什么都看不清,可地面上那微微震的感觉,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忽略。
宗木打过几年仗,莫名的心中就有了种害怕的战栗感,他连忙站起身来,往前走得几步,却不见应当在戍卫的那名兵卒,转头一看,四处寻了半日,才摸索着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找到了他。
——大半夜的,不好好轮戍,竟是睡了过去!
宗木顾不得骂人,连忙把那兵卒给拍醒了,还未来得及喝问,便听得远处传来警示的号角声,辨了一会方向,好似是在南门。
那兵卒终于摇了摇头,终于清醒过来,正要说话,却忽然伸出手去,指了指前头,惊骇地叫道:“宗哥!”
天色太黑,宗木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那是被吓到了极致的惊恐。
不过纵然他看不清,却不妨碍他从那声音里头听出恐慌之感来,一个转头,正要问话,却见一道光打自己眼前劈过。
哪里来的光?
宗木不由自主地想到。
他张着嘴巴,还未来得及说话,那亮光已是打他脖颈间猛地划过。
只一瞬间,宗木的脖子上便崩出血来。
他并未怎么察觉到痛,顶着的那颗圆圆的头颅已是滚落在地上,溅了一地的血。
直到身异处,他也没能反应过来究竟生了什么。
叫着“宗哥”的交趾兵全身着抖,张嘴便要呼救示警,却听得对面嘿嘿一声笑,还未等他的声音出喉咙,那紧跟着的光便朝他的脖颈处劈了过来。
两名轮戍的交趾兵,只一瞬间便先后归了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