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顿时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应。
许继宗站在偏堂外头,也是听得惊疑不定。
五日之中,将邕州辖下二十余处县乡、城中一十三个坊街中百姓的姓名、人丁全数统计清楚,这在众人看来,实在同天方夜谭并无甚差别。
——这又怎么可能呢?
这是五日,不是五十日,便是逐层将差令下下去各县、各乡、各里、各保少说都要三日功夫,还要叫他们一一去抄劄,又要抽出人手去复核,等到材料汇集上来,灵药重新统计、筛选、除错,即便是长着翅膀,也不可能飞得这样快。
堂中众人都被这夸下的海口给镇住了,过了好一会,那郭建才开口道:“勾院不必出此惊人之语,将来若是做不到……”
顾延章开口接道:“若是本官做不到,自是有害百姓,当不得如此大任,届时定会自请除官,诸位可以当做监察。”
一时诸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数安静下来,只恍恍惚惚地互相对视着。
许继宗不在堂中,自然看不到里头众人那惊惧的眼神。
郭建在县衙之中当过差,见识过县官、州官,也见识过朝中其余官员,自以为自己也算是有些场面的,却从未想过居然遇得会有一个朝官如此说话。
他咽了咽口水,望着对面神色平静的顾延章,竟是有些说不上心中什么感觉。
难道是自己领着这些个新官,把一个朝官给逼疯了?
不当如是啊!
这顾延章,从前据说在赣州抚流民卓有功劳,此次在邕州协理后勤转运也好,逼退交趾兵也罢,都据说十分得力,怎么会下如此蠢言蠢语?
五日之中抄劄完毕,是绝不可能的!换谁来都做不到!
便是黄相公、范大参,历朝历代以治政出名的良臣到了,也最多能将两个月压成一个月而已。
这顾勾院的目的,莫不是为了哄着自己同众人听他的话,按着他的吩咐去做事,等到日子久了,将大家一一分开,不得凑在一处,便难以拧成一团,只成了一团散沙,便再无反抗之力呢?
左右到得那个时候,这一位顾勾院只要随意找些理由,不是说下头人配合不当,便是说自己这一干人等出力不多,立时就能把责任推脱出去,辞官是肯定不会辞的,说不得,还要拿准了自己这些新上任的幕僚官不敢出去大肆宣扬,只好忍气吞声。
可惜了,顾勾院,若是你当真这般想,这一笔账就算错了!
郭建心中极快地转着念头。
不能由他牵着头走!
自家才干并不输于任何人,只是家中少财少物,甲次又在末等,才是不好运作,若是叫自己得官早,定是早早就出了头,何必落到今日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