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章不置可否,只又问道:“方才说那耳朵已是被烧得半焦,然则形状总是还能辨认出来的罢?”
小官忙道:“已是将那断耳取了出来,是只耳朵模样,并无短少。”
“大理寺已是派人去李家查问那管事、仆从之事,相来用不得多久,就能有消息回来。”他怕自家答得不够妥当,上官着急,忙又道:“因那李程韦伤了耳朵,痛楚难耐,无法起身受审,是以那一处只好先审了那几名在场嫌犯……”
顾延章听得那一处还在审案,只略作沉吟,便转头对着张敛道:“司职,此案甚是奇怪,若是拖得久了,还不晓得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既是眼下大理寺正在审案,本官有意前去一观,不知妥不妥当?”
张敛虽是刑部司职,可无论官品、差事俱在顾延章之下,更何况对方还是领命而来,自然只能只能奉陪,忙道:“下官手头暂无急事,愿同副使一并过去听审。”
两处衙署离得并不算远,顾、张二人很快带着数名官吏到得地方。
大理寺中果然正在讯问,单独审问结束之后,此时李家管事、李大田、佟山并王勾几名当时曾经在场的狱卒已是站在了一处。
座上一问,下头被点到名字的人便站出来一答。
顾延章同张敛到得地方,也不打搅众人,只叫人带着静悄悄走得近了,躲在后门处听审。
此时正问到李大田。
此人显然还未回过神来,只晓得翻来覆去为自己辩驳,一时说李程韦的耳朵不是自己割的,一时说自家并未受人指使,又哭又嚎的,叫人十分讨嫌。
前头正在问话,顾延章便着人把方才文案的抄录拿了过来,慢慢拿在手中翻阅,等他细细看完一遍,复又择要紧处看了一遍,前头已是吵做一团。
先是佟山把责任推给王勾二人,说他们擅离职守,管事不严,导致牢中竟是出现了匕。
又是李大田赌咒誓,自家绝无伤人之心,也不曾带得什么匕进门。
再是李管事说那李大田性格暴躁,常于赌场出入,前些日子刚因此事遭了李程韦训斥,自称必会改好,然则屡错不改,若不是还有一把好力气,早被撵出府去了。
才问到此处,有人推门进来,原是去李府查问的人推门进来,竟是在那李大田家中搜出纹银一包,又有赌场中的人说那李大田近些日子手头阔绰了不少,已是将从前欠债都还上了。
讯官李大田道:“你自哪里来的纹银?”
李大田大声喊冤,叫道:“官人!官人,这银子乃是管事给我的!”说着眼泪鼻涕已是一齐掉下来,指着李家管事道,“管事说主家这一阵在牢中辛苦,着我去药材店中寻些好山参,送得进来给他!”
李管事怒骂道:“我给你银两买山参,李大田,你编话也编得像,且不说咱们李家虽没有开药材铺子,却也有做药材买卖,即便没有做,偌大一个李府,难道连几根老山参都寻不出来,要你临时临忙去外头买?!”
李大田迎头被骂,给堵得严严实实的,欲要反驳,竟是百口莫辩,现自家要说的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只好哭道:“姓李的!你两个杀千刀的!你二人为何要串通了来陷害我!”
他扯着嗓子骂了好几句,讯官正要令其住口,外头已是又有人被押了进来。
——却是半个头缠着布帛的李程韦。
李程韦面、唇尽皆苍白,走路都打着哆嗦,可一进门,听得李大田的言语,竟是打起了精神骂道:“我还要问你,我一向待你不薄,你是受了何人指使?你作甚要杀我?!”